搭火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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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因為出門才戴的。

     前排座位上的兩個人高矮大小都差不多,隻是靠過道的那個脖子粗些。

     “老兄,給支煙抽抽怎麼樣?”向我們眨眼的漢子隔着同铐一副手铐的那人沖爸爸說。

    旁邊那個粗脖子扭過頭來對我們爺兒倆瞧瞧。

    眨眼的漢子笑了笑。

    爸爸掏出一包香煙來。

     “你打算給他煙抽?”那押人犯的問。

    爸爸就把香煙從過道上連包遞過去。

     “我來交給他吧,”那押人犯的說。

    他用那隻沒铐着的手連包接過香煙來捏了捏,又換到铐上的手裡拿着,用沒铐着的手抽出一支,遞給旁邊的漢子。

    靠窗的漢子朝我們笑笑,那押人犯的替他把煙點上了。

     “你待我倒蠻不錯哩,”他對那押人犯的說。

     那押人犯的隔着過道把香煙連包遞回來。

     “你也抽一支嘛,”爸爸說。

     “不了,多謝。

    我嘴裡嚼着哪。

    ” “要趕長路?” “去芝加哥。

    ” “跟我們一樣。

    ” “那可是個好地方,”靠窗的小個子說。

    “我去過。

    ” “我相信你去過,”那押人犯的說。

    “我相信你去過。

    ” 我們就過去坐在他們正對面的座位上。

    前排那個押人犯的回過頭來看看。

    他看押的那個人眼望着地下。

     “出什麼事啦?”爸爸問。

     “這兩位先生是通緝的殺人犯。

    ” 靠窗的漢子沖我眨眨眼睛。

     “說話可要幹淨點,”他說。

    “我們這兒誰不是有頭有臉的。

    ” “什麼人叫殺啦?”爸爸問。

     “一個意大利人,”那押人犯的說。

     “你說什麼人?”小個子笑容滿面地問。

     “一個意大利人,”那押人犯的還是向着爸爸說。

     “是誰把他殺了?”小個子瞅着警官問,兩眼睜得大大的。

     “你這人真會搗亂,”那押人犯的說。

     “哪兒的話呢,”小個子說。

    “我隻是問你一聲,警官,是誰把這意大利人殺了?” “就是他殺了這意大利人,”前排座位上的犯人望着這個刑警說。

    “就是他張弓搭箭殺了這意大利人。

    ” “給我住嘴,”刑警說。

     “警官,”小個子說。

    “我可沒殺這意大利人。

    我也不會去殺一個意大利人。

    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意大利人。

    ” “把這話記下來,算他一條罪狀,”前排座位上的犯人說。

     “他要抵賴,就是罪上加罪。

    還說他沒殺這意大利人呢。

    ” “警官,”小個子問,“到底是誰殺了這意大利人?” “是你呗,”那刑警說。

     “警官,”小個子說。

    “那是誣賴。

    我可沒殺這意大利人。

    我也不想再多說了。

    我可沒殺這意大利人。

    ” “他要抵賴,得給他罪上加罪,”那另一個犯人說。

    “警官,你怎麼把這意大利人殺了呀?” “你這事可犯了錯誤啦,警官,”小個子犯人說。

    “錯誤犯得可大啦。

    你說什麼也不該殺了這意大利人。

    ” “殺哪個意大利人也不對呀,”另一個犯人說。

     “你們兩個,都給我把鳥嘴閉上!”那警官說。

    “他們都是吸毒的,”他告訴爸爸說。

    “瘋瘋癫癫,就像亂爬的臭蟲。

    ” “臭蟲?”小個子這一下連嗓門都響起來了。

    “我身上可是沒有臭蟲的呀,警官。

    ” “他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英國的伯爵老爺呢,”那另一個犯人說。

    “不信問那位元老大人好了,”說着把頭朝爸爸一擺。

     “還是問那位小哥兒去,”那頭一個犯人說。

    “他正好也是喬治·華盛頓那樣的年紀。

    決不會說假話的。

    ”①—— ①傳說華盛頓年幼時曾砍壞了父親心愛的櫻桃樹,但是他沒有說謊,向父親坦白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說呀,老弟,”那大個子犯人沖我瞪出了眼睛。

     “住嘴,”押人犯的警官說。

     “對,警官,”小個子犯人說。

    “叫他住嘴。

    他怎麼可以把這個小娃兒扯進來呢。

    ” “想當年我也是個孩子,”大個子犯人說。

     “閉上你的瘟嘴,”那押人犯的說。

     “說得對,警官,”小個子犯人先來了這麼一句。

     “閉上你的瘟嘴!”講這第二句時那小個子犯人卻沖我直眨眼。

     “我看我們還是回原來的車廂裡去吧,”爸爸對我說。

    “回頭見啊,”他對兩個刑警說。

     “好。

    吃午飯見,”前排那個刑警點點頭說。

    小個子犯人對我們眨了眨眼。

    他看我們順着過道走去。

    那另一個犯人則眼望着窗外。

    我們穿過吸煙車廂,回到原先那節車廂裡的座位上。

     “哎,吉米,這你見了有什麼想法?” “我弄不清楚。

    ” “跟我一樣,”爸爸說。

     午飯在卡迪拉克吃。

    我們已經在櫃台跟前坐着了,才看見他們進來,他們去找了一張桌子坐。

    這頓飯吃得夠勁兒。

    我們吃的是雞肉餡餅,我還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客青漿果餅配冰淇淋。

    這家小飯館顧客擁擠。

    從開着的門裡望出去,看得見火車。

    我坐在便餐櫃台前的圓凳上,看他們四個人一起吃飯。

    兩個犯人用左手吃,兩個刑警用右手吃。

    那兩個刑警要用刀子切肉時,得靠左手來使叉子,這一來就把犯人的右手也拉過來了。

    铐在一起的手都雙雙擱在桌面上。

    我注意看那小個子犯人吃飯,他看來不像是故意的,可總是弄得那警官十分不自在。

    他常常會不知不覺似的突然一動,那隻手也擱得别扭,叫那警官的左手老是給拉住了。

    那另外一對卻吃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反正不像這一對那麼好看就是了。

     “這吃飯的工夫,幹嗎不把家夥去了呢?”那小個子對警官說。

    警官一聲也不吭。

    他這時正要去拿咖啡,剛把咖啡端起來,小個子突然一動,他的咖啡起了。

    警官一眼也沒朝那小個子看,卻猛地一伸胳臂,鋼铐把小個子的手腕也吊了起來,警官的手腕子到處,小個子的臉上早已着了一下。

     “王八蛋!”小個子罵了一聲。

    嘴唇破了,他就咂了咂嘴唇。

     “罵誰?”警官問。

     “不是罵你,”小個子說。

    “我都拴在你手上了,哪兒能罵你呢。

    才不會罵你呢。

    ” 警官把手腕子放到桌子底下,瞅着小個子的臉兒。

     “你看怎麼樣?” “也沒怎麼樣,”小個子說。

    警官對着他的臉兒瞅了一陣,用他帶铐的手又去拿咖啡了。

    警官把手伸到,小個子的右手也就給從桌子的那頭直拉到桌子的這頭。

    警官端起咖啡杯,剛舉到嘴邊要喝,杯子卻突然脫出了手,咖啡起得到處都是。

    警官對小個子一眼也沒瞧,擡起手铐沖着小個子的臉上就是兩家夥。

    小個子一臉是血,他咂咂嘴唇,眼睛直望着桌子。

     “你這該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