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托塔天王夢中顯聖 浪裡白條水上報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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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入後梢,揭起艎闆看時,闆刀尚在。

    張順拿了,兩入船艙裡。

    張旺把船搖開,咿啞之聲,直到江心裡面。

    張順脫去上蓋,叫一聲:“梢公快來,你的船艙裡漏入裡來。

    ”張旺砋知中計,把頭鑽入艙裡來,被張順肐地揪住,喝一聲:“強賊!認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麼?”張旺看了,則聲不得。

    張順喝道:“你這厮謀了我一百兩黃金,又要害我性命。

    你那個瘦後生那裡去了?”張旺道:“好漢,小人得了财,無心分與他,恐他争論,被我殺死,撺入江裡去了。

    ”張順道:“你認得我麼?”張旺道:“不識得好漢,隻求饒了小人一命。

    ”張順喝道:“我生在浔陽江邊,長在小孤山下,作賣魚牙子,誰不認得!隻因鬧了江州,上梁山泊随從宋公明,縱橫天下,誰不懼我!你這厮漏我下船,縛住雙手,撺下江心。

    不是我會識水時,卻不送了性命!今日冤仇相見,饒你不得!”就勢隻一拖,提在船艙中,把手腳四馬攢蹄,捆縛做一塊,看着那揚子大江,直撺下去,“也免了你一刀。

    ”張旺性命,眼見得黃昏做鬼。

    有詩為證: 盜金昔日沉張順,今日何期向水撺。

     終須一命還一命,天道昭昭冤報冤。

     這張順将船戶賊人張旺捆縛,沉下水去。

    王定六看了,十分歎息。

    三人棹船到岸。

    張順對王定六道:“賢弟恩義,生死難忘。

    你若不棄,便可同父親收拾起酒店,趕上梁山泊來,一同歸順大義。

    未知你心下何如?”王定六道:“哥哥所言,正合小弟之心。

    ”說罷分别。

    張順和安道全就北岸上路。

    王定六作辭二人,複上小船,自回家去,收拾行李趕來。

     且說張順與同安道全上得北岸,背了藥囊,移身便走。

    那安道全是個文墨的人,士大夫出身,不會走路,行不得三十餘裡,早走不動。

    張順請入村店,買酒相待。

    正吃之間,隻見外面一個客人走到面前,叫聲:“兄弟,如何這般遲誤?”張順看時,卻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趕來。

    張順慌忙教與安道全相見了,便問宋公明哥哥消息。

    戴宗道:“如今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吃,看看待死,不久臨危。

    ”張順聞言,淚如雨下。

    安道全問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答道:“肌膚憔悴,終日叫喚,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難保。

    ”安道全道:“若是皮肉身體得知疼痛,便可醫治。

    隻怕誤了日期。

    ”戴宗道:“這個容易。

    ”取兩個甲馬拴在安道全腿上。

    戴宗自背了藥囊,分付張順:“你自慢來,我同太醫前去。

    ”兩個離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

    有詩為證: 将軍發背少甯安,千裡迎醫道路難。

     四腿俱粘雙甲馬,星馳電逐奔梁山。

     當下且說這張順在本處村店裡,一連安歇了兩三日。

    隻見王定六背了包裹,同父親果然過來。

    張順接見,心中大喜,說道:“我專在此等你。

    ”王定六問道:“安太醫何在?”張順道:“神行太保戴宗接來迎着,已和他先行去了。

    ”王定六卻和張順并自父親,一同起身投梁山泊來。

     且說戴宗引着安道全,作起神行法,連夜趕到梁山泊,并不困倦。

    寨中大小頭領接着,引到宋江卧榻内,就床上看時,口内一絲兩氣。

    安道全先診了脈息,說道:“衆頭領休慌。

    脈體無事,身軀雖見沉重,大體不妨。

    不是安某說口,隻十日之間,便要複舊。

    ”衆人見說,一齊便拜。

    安道全先把艾焙引出毒氣,然後用藥,外使敷貼之餌,内用長托之劑。

    五日之間,漸漸皮膚紅白,肉體滋潤,飲食漸進。

    不過十日,雖然瘡口未完,飲食複舊。

    隻見張順引着王定六父子二人,拜見宋江并衆頭領,訴說江中被劫,水上報冤之事。

    衆皆稱歎:“險不誤了兄長之患。

    ” 宋江才得病好,便與吳用商量,要打北京,救取盧員外、石秀,以表忠義之心。

    安道全谏道:“将軍瘡口未完,不可輕動。

    動則急難痊可。

    ”吳用道:“不勞兄長挂心,有傷神思,隻顧自己将息,調理元陽真氣吳用雖然不才,隻就目今春初時候,定要打破北京城池,救取盧員外、在秀二人性命,擒拿淫婦奸夫。

    不知兄長意下如何?”宋江道:“若得軍師如此扶持,宋江雖死瞑目。

    ” 吳用便就忠義堂上傳令。

    言不過數句,話不盡一席,有分教:北京城内,變成火窟槍林;大名府中,翻作屍山血海。

    正是:談笑鬼神皆喪膽,指揮豪傑盡傾心。

    畢竟軍師吳用設出甚麼計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