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二·居士集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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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曆四年,奉使河東,至于绛州偶得焉。

    其文有注而不見名氏,然首尾殘缺,自周公緻太平已上皆亡之。

    其國譜旁行,尤易為訛舛,悉皆颠倒錯亂,不可複考。

    凡詩《雅》、《頌》,兼列《商》、《魯》。

    其正變之風,十有四國,而其次比,莫詳其義。

    惟封國、變風之先後,不可以不知。

    《周》、《召》、《王》、《豳》同出于周,《邶》、《》并于衛,《桧》、《魏》無世家。

    其可考者,《陳》、《齊》、《衛》、《晉》、《曹》、《鄭》、《秦》,此封國之先後也;《豳》、《齊》、《衛》、《桧》、《陳》、《唐》、《秦》、《鄭》、《魏》、《曹》,此變風之先後也;《周南》、《召南》、《邶》、《》、《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曹》,此孔子未删《詩》之前,周太師樂歌之次第也;《周》、《召》、《邶》、《》、《衛》、《王》、《桧》、《鄭》、《齊》、《魏》、《唐》、《秦》、《陳》、《曹》、《豳》,此鄭氏《詩譜》次第也;黜《桧》後《陳》,此今《詩》次比也。

     初,予未見鄭《譜》,嘗略考《春秋》、《史記。

    本紀。

    世家。

    年表》,而合以毛、鄭之說,為《詩圖》十四篇。

    今因取以補鄭《譜》之亡者,足以見二家所說世次先後甚備,因據而求其得失,較然矣。

    而仍存其圖,庶幾以見予于鄭氏之學盡心焉耳。

    夫盡其說而有所不通,然後得以論正,予豈好為異論者哉。

    凡補其譜十有五,補其文字二百七,〈〔《譜序》自“周公緻太平”已上皆亡,其文予取孔穎達《正義》所載之文補足,因為之注。

    自“周公”以下,即用舊注雲。

    〉增損塗乙改正者三百八十三,而鄭氏之譜複完矣。

     續思颍詩序〈熙甯三年〉 皇祐二年,餘方留守南都,已約梅聖俞買田于颍上。

    其詩曰:“優遊琴酒遂漁釣,上下林壑相攀跻,及身強健始為樂,莫待衰病須扶攜。

    ”此蓋餘之本志也。

    時年四十有四。

    其後丁家艱,服除還朝,遂入翰林為學士。

    忽忽七八年間,歸颍之志雖未遑也,然未嘗一日少忘焉。

    故其詩曰:“乞身當及強健時,顧我蹉跎已衰老。

    ”蓋歎前言之未踐也。

    時年五十有二。

    自是誤被選擢,叨塵二府,遂曆三朝。

    蓋自嘉祐、治平之間,國家多事,固非臣子敢自言其私時也。

    而非才竅位,謗咎已盈,賴天子仁聖聰明,辨察誣罔,始終保全。

    其出處俯仰,十有二年。

    今其年六十有四,蓋自有蹉跎之歎又複一紀矣。

    中間在亳,幸遇朝廷無事,中外晏然,而身又不當責任,以謂臣子可退無嫌之時,遂敢以其私言。

    天子恻然,闵其年猶未也,謂尚可以勉。

    故奏封十上,而六被诏谕,未賜允俞。

    今者蒙上哀憐,察其實病且衰矣,既不責其避事,又曲從其便私,免并得蔡,俾以偷安,此君父廓大度之寬仁,遂萬物之所欲,覆載含容養育之恩也。

    而複蔡、颍連疆,因得以為歸老之漸,冀少償其夙願,茲又莫大之幸焉。

     初,陸子履以餘自南都至在中書所作十有三篇為《思颍詩》,以刻于石,今又得在亳及青十有七篇以附之。

    蓋自南都至在中書十有八年而得十三篇,在亳及青三年而得十有七篇,以見餘之年益加老,病益加衰,其日漸短,其心漸迫,故其言愈多也。

    庶幾覽者知餘有志于強健之時,而獲償于衰老之後,幸不譏其踐言之晚也。

    熙甯三年九月七日,六一居士序。

      孫子後序 世所傳孫武十三篇,多用曹公、杜牧、陳注,号“三家孫子”。

    餘頃與撰四庫書目,所見《孫子》注者尤多。

    武之書本于兵,兵之術非一,而以不窮為奇,宜其說者之多也。

    凡人之用智有短長,其施設各異,故或膠其說于偏見,然無出所謂三家者。

    三家之注,最後,其說時時攻牧之短。

    牧亦慨然最喜論兵,欲試而不得者,其學能道春秋、戰國時事,甚博而詳。

    然前世言善用兵稱曹公,曹公嘗與董、呂、諸袁角其力而勝之,遂與吳、蜀分漢而王。

    傳言魏之諸将出兵千裡,公每坐計勝敗,授其成算,諸将用之十不失一,一有違者,兵辄敗北。

    故魏世用兵,悉以《新書》從事,其精于兵也如此,牧謂曹公于注《孫子》尤略,蓋惜其所得,自為一書。

    是曹公悉得武之術也。

    然武嘗以其書幹吳王阖闾,阖闾用之,西破楚,北服齊、晉,而霸諸侯。

    夫使武自用其書,止于強伯。

    及曹公用之,然亦終不能滅吳、蜀,豈武之術盡于此乎,抑用之不極其能也?後之學者徒見其書,又各牽于己見,是以注者雖多而少當也。

     獨吾友聖俞不然,嘗評武之書曰:“此戰國相傾之說也。

    三代王者之師,司馬九伐之法,武不及也。

    ”然亦愛其文略而意深,其行師用兵、料敵制勝亦皆有法,其言甚有次序。

    而注者汩之,或失其意。

    乃自為注,凡膠于偏見者皆抉去,傅以己意而發之,然後武之說不汩而明。

    吾知此書當與三家并傳,而後世取其說者,往往于吾聖俞多焉。

    聖俞為人謹質溫恭,仁厚而明,衣冠進趨,眇然儒者也。

    後世之視其書者,與太史公疑張子房為壯夫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