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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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門,須要拍一下,提一口氣,如同忍大小便的,如此左右換手,拍三百六十五拍,提三百六十五提。

    候至一百二十日,工程圓滿,就可以成金剛不壞之身了。

    任憑你怎樣嫖,舍利子都不會洩的。

    但是在一個婦人身上,那就可要請他到閻老五家吃湯飯去了。

    小的已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要求大老爺開恩才好呢!】問官便看着招房書辦,把各供謄寫清楚,又加上了堂谕,便将各人打的打,枷的枷,分别收監的收監,押待質公所的押待質公所。

    我也就乘此時還未退堂,人不過擁擠的時候,走出來了。

    你看,若照那秃子的供上論起來,在理會就是沒有甚麼壞處。

    但這采補一事,照人妖例辦起來,也就足夠丢腦袋的了。

    莫說還有假佛斂錢,妖言惑衆在裡頭呢?”我聽了,忙應道:“世叔說的極是!”真曉輪便走來,同我約了替宸章開湯餅會的日期,大家都說在洗兒日好,議定,也就随同蕭菲各自散去。

     如此晨昏迅速,不覺又是玉兔兩升,金烏三現。

    本日便是宸章哲嗣的三朝喜日。

    由真曉輪預先柬邀了幾個知己朋友,賈笪諸人自必在内,不用再說。

    屆期,大家見了面,便先同宸章行了賀禮,又叫人傳話到裡面去,向夫人道了安。

    宸章又叫人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哥兒抱出來,把大家看。

    大家又恭維贊美了幾句,才一面将小哥兒送進去,一面依次入席。

    笪沓便要鬧甚麼擊鼓催花法勸酒,真曉輪道:“這個卻使不得!打從我頭一個,就不會撾鼓,而鼓聲行止,皆由擊鼓的人一方私定,難保沒有有意捉弄人吃酒的念頭。

    還不如拟個把燈謎兒,或是聯句做幾首詩的好。

    再不然,就索性從俗一點兒。

    ”其時座中有真曉輪約來的兩個朋友,一個姓羅,名利,号崇歐,是個漢口德昌洋行的買辦;一個姓庸,名伊,字亥人,是個新從北洋軍醫學堂裡調來,委充湖北軍醫官的。

    都齊聲贊成道:“賈老先生之言甚善,自古君子不苦人所難。

    況這飲食宴會,更是一件怡情悅性的事,倘要像中國科舉未停時代,秀才考歲考的那樣拘束起來,殊于衛生之道不合。

    ”賈鈞之點了點頭,便轉過臉來對我說:“小雅君于意雲何?” 我笑道:“三人行則吾從二人之言,本不當越俎妄拟的,但是這全福壽猜拳一件事,我指下不甚了了。

    所有從前在上海台面上應酬,都是堂子裡倌人代拳慣的,所以真至今日,還會伸錯了指頭呢!要依我的笨見,倒不如各人随意說個把雅俗共賞的故典兒,不能者罰酒。

    如此既可以交換智慧,發人心思,又可以替主人翁多銷上幾壇酒,這卻是我從前在南京秦淮畫航上行過一次的。

    彼時大家一個勝一個的說起來,倒覺得很有意味,就是要公舉出一個人來做令官,才可以有人總賞罰的機關呢!”  宸章道:“如今是倡行新政的時代,官場中人正在那裡提議地方上人人自治的資格呢!我們也不須得立甚麼令官,總甚麼賞罰,隻挨一挨二的說去便了。

    但是有久思不得,或有心罵座的,必要罰他吃十大杯酒,庶覺有個限制。

    你們如果怕起頭,我不妨就先說一個式樣,好成就我們小雅世兄的雅願。

    ”說着,便揚着眉想了一想,笑道:“有一個人家,老夫妻兩口兒,春秋雖高,愛情甚笃。

    每日更闌人靜,辄以金花插銀瓶一語,為敦倫暗号。

    可巧那一天晚上,來了一個說書的瞎先生,到他家借宿。

    當因地方局促,就在老夫妻卧房外面擺了一牀卧具,請他睡覺。

    及至房内外都睡定了,老頭子就要同老奶奶照常淘氣。

    無奈老奶奶堅持不肯,說是:【瞎先生睡在外房,相離咫尺之間,倘要被他聽見了甚麼動靜,明日出去當作書說起來,看你喏大的年紀,老臉朝那裡擺?】老頭子道:【他們走江湖的人,終日辛辛苦苦,一倒頭還不睡着了呢?哪裡還有甚麼神思來聽你這個把把戲?】老奶奶道:“我不信,你叫喚叫喚他,看他睡着沒有?】老頭子就當真喊道:【瞎先生,瞎先生,你可會說唐書呀?】瞎先生盡着打呼,不來答應。

    老頭子停了一會,又高起喉嚨喊道:【瞎先生,瞎先生,你可會說宋書呀?】瞎先生仍是那怕你天驚石破,怎當他酣睡如雷的一絲兒不應。

    兩老口兒隻說他真入睡鄉,便放心大膽的行其故智。

    及至第二日早上,依老奶奶的意見,讓瞎先生早些兒走罷,回來人家還要去說書做生意叫!怎奈老頭子不肯,唧唧哝哝的道:【瞎先生,你在我們這裡怠慢了一夜,昨晚又吃了夜飯,今早又吃了早點。

    叫你把錢呢,你又是跑腿的人,我們又不是開的飯店客寓。

    不如請你把那本山貨的書,說幾句話把我們醒醒瞌睡,就此抵沖了罷!】瞎先生道:【用得!用得!我正要有一段新書,要講與你們聽呢!】遂調好弦索,先彈了一個開口調,然後揚着嗓子唱道:【話說桑榆莊有一對垂老夫妻,頭雖白,心正青春。

    唉!……臨死春蠶,絲猶未斷;當風蠟燭,淚已成灰。

    你看他呵!良宵無事且從容,一對家雞睡正濃。

    你問我唐書我唐會說,你問我宋書我宋有名】唱到這裡,他忽又提高了一調,唱道:【你們金花插入銀瓶裡了,可憐苦了我江湖說書的人哪!】” 宸章說完,對我道:“我如今已起了頭了,你是作誦的人,又在首座上,應派輪着你接說了。

    ”衆人都望着他掩口胡盧,笑個不住。

    正是:責人者明責已暗,坐談容易起行難。

      要知他們笑的甚麼,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