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集卷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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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此亦可以觀世矣。

     ◎跋董玄宰與馮開之尺牍 馮祭酒開之先生,得王右丞《江山霁雪圖》,藏┑快雪堂,為生平鑒賞之冠。

    董玄宰在史館,诒書借閱。

    祭酒于三千裡外鹹寄,經年而後歸。

    祭酒之孫研祥以玄宰借畫手書裝潢成冊,而屬餘志之。

     神宗時,海内承平,士大夫回翔館閣,以文章翰墨相娛樂。

    牙簽玉軸希有難得之物,一夫懷挾提挈,負之而趨,往複四千裡,如堂過庭。

    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嗚呼!此豈獨詞林之嘉話、藝苑之美譚哉!祭酒殁,此卷為新安富人購去,煙雲筆墨,堕落銅山錢庫中三十餘年。

    餘遊黃山,始贖而出之。

    如豐城神物,一旦出于獄底。

    二公有靈,當為此卷一鼓掌也。

     (跋董玄宰書少陵詩卷) 陶仲璞守寶慶,強項執法,獲罪岷藩,罷官還滇南。

    舟中無長物,惟董宗伯所書《少陵詩》一卷,是其生平所寶愛者。

    藏┑箧衍,出入懷袖。

    郁林太守以廉石壓載,以此方之,彼為笨伯矣。

    宋人有渡江遇風者,悉索舟中寶玩畀之。

    風益急,最後以黃魯直書扇投之,立止。

    江神故具眼如此。

    其視此卷,安知不寶重于南金大貝乎?仲璞其善藏之。

     (題長蘅畫) 長蘅每語餘:“精舍輕舟,晴窗淨幾,看孟陽吟詩作畫,此吾生平第一快事也。

    ”餘笑曰:“吾卻有二快,兼看兄與孟陽耳。

    ”長蘅沒後七年,從昭彥見此幅,為之慨然。

    遂題數語,使後之觀者,不獨賞繪事之妙,亦知其虛懷好善,不自以為能事,真有前輩風流也。

    乙亥新秋日題。

     ◎題劉媛畫大士冊子 吳道子畫佛,昔人以為神授。

    今觀劉媛所畫大士,豈亦所謂夢作飛仙,覺來落筆者耶?沈生乃得此嘉耦,豈非宿緣?萼綠華降羊權,南嶽夫人曰:“冥期數感,亦有偶對之名耳。

    ”東坡雲:“羊生得妻如得風,握手一笑未為辱。

    ”殆謂沈生夫婦也。

     (跋《一笑散》) 此書傳自秦酉岩氏,秦疑為康浒西之筆。

    餘則定為章丘李中,以所載沉醉東風,有“傳自吾章弭少庵”之語。

    且熊南沙、王遵岩、唐荊川、陳後岡皆中之友,與浒西不相及也。

    家有中閑居集,貯書樓壁角中,發而觀之。

    中歸田後,專肆力于詞,自制六院本,總名之曰《一笑散》,此書之所繇名也。

    其自序以謂無他長,獨長于詞,遠交王氵美陂,近交袁西野,足以資而忘世,樂而忘老。

    故此書稱氵美陂、西野為多。

    又曰:“借此以坐消歲月,暗老豪傑。

    ”嗚呼!其尤可感也!何季公者,酉岩之友,讀書好古人也,亦手鈔此書。

    餘從其孫士龍借看,題其後而歸之。

    辛巳良月望日記。

     ◎題徐陽初小令 裡中徐生陽初,屬其族子于王以所著小令示餘。

    餘方攤書病卧。

    客有善讴者,使之按節而歌。

    歌竟,病霍然良已。

    蓋餘方有幽憂之疾,欷煩酲,而陽初詞多嗚咽感蕩,如雄風之襲虛牝,宜其能愈我疾也。

     陽初博學能詩,妙解宮商,工于填詞度曲。

    所制紅梨花院本,窮日落月,身自教演。

    高則誠作《琵琶記》,歌詠則口吐涎沫不絕,按節拍則腳點樓闆皆穿。

    陽初庶幾似之。

    詞曲雖小道,求其清新華豔,負歌山曲海之名,亦豈易言哉!昔人言關漢卿雜劇可繼《離騷》。

    漢卿仕元為太醫院尹,一散吏耳;馬緻遠為江浙行省屬,張小山以路吏轉首領官,鄭德輝杭州小吏,宮大用釣台山長。

    元時中外雄要之職,皆其國人為之。

    中州人每每沈抑簿書,老于布素,窮困不得志,其詞曲獨絕于後世。

    陽初,秦川貴公子,連蹇坎轲,故能以詞曲顯。

    于王亦恨人也,與陽初獨深。

    吾益以此知陽初矣。

     ◎題程孝直《印籍》 私印之作,獨盛于元吾子行,《三十五舉》言之最詳。

    而趙子昂、陸友仁輩,靡不究心于此。

    蓋印文雖一藝,實原本于六書。

    六書之學,自非上窺六經,下窮小學,其有能貫穿者鮮矣。

    吉日之題,岐陽之鼓,仲山甫之鼎,以至于歐陽永叔、趙明誠之所錄,洪景伯之所釋,朱伯原之所編,苟不荟蕞而通之,則下上千古,其能免于駁亂混淆者亦鮮矣。

    然則非博雅君子,深思而好古者,印文亦胡可輕議哉?吾友嘉定程孟陽有子曰士颛,字孝直,善擘窠大書,且志篆籀之學,以所摹印章見視。

    餘觀世之篆刻者,人自為譜,幾如牛毛。

    喜孝直之有志于此,而又欲其進而之古,學吾、趙之學而不以一藝自小也,故書此以告之。

     (跋朱水部诰命墨刻) 唐徐浩所書朱巨川告,餘曾見之于長安。

    蓋唐人最重告命,往往令攻書者為之。

    開元中,加皇子榮王已下官,诏宰相張九齡、裴耀卿、李林甫,朝士蕭嵩等十二人,就集賢院人書一通以進。

    而顔魯公所受诰及父贈诰,皆公自書。

    浩為肅宗中書舍人,當時以謂遣辭贍敏,而書法至精,故足寶也。

    吾同門友朱水部,恭遇兩朝霈恩,三受寵命,皆出翰苑巨筆。

    而最後則吾師高陽公之辭也,水部隆重其事,乞董學士玄宰書之,而斫石以傳于後。

    餘不知學士書法于季海何如?第巨川告辭,寥寥簡質;而水部所得,則極鋪張揚厲之緻,此亦古今文章之流别也。

    餘承之當制者幾二載,竊歎于斯久矣。

    承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