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傒斯全集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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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憲公器之,稍不及門,即以書诇。

     先生十歲而孤,惟母教育之。

    而母性方嚴,聲色不少假,先生亦強學力行,事母極孝,自為子弟,以至沒齒,人未嘗見其過。

    疎髯廣颡,眉目聳秀,癯然若不勝衣。

    居碧山之下,萬竹之間。

    竹間有泉甘洌不竭,每清風徐至,幅巾藜杖,臨于泉上,望之若仙。

    早從大人先生遊,如鄉之翰林學士徐公經孫、戶部郎官李公義山、臨江蕭左史山則、監察禦史泰來、兵部侍郎徐公卿孫、廬陵秘書監丞歐陽公守道、湖南安撫使李公芾,每與言論【與,四部叢刊本作「典」。

    】,引據經史,慷慨激烈,風概凜然,故莫不折節下之。

    晚歲教授鄉裡,凡經指授,皆尚氣節,不碌碌随人後,望而知為揭先生門人。

    平生所讀書皆手自編校,其所論著必以扶樹世道為本,此書特其聞見緒餘【特其,四部叢刊本作「特見」。

    】,猶鑿鑿精實如此【精實,四部叢刊本作「積實」。

    】,況其它哉!元貞元年冬十有二月寝疾,明年正月初四日早作沐浴,易衣冠,谒先祠畢,還坐堂上,手為書數通别親故,賦五言詩八句,示其子載,且戒之曰:毋以釋、老污我。

    端坐而沒。

     後三十有六年,其嗣子将刻是書以傳,而命傒斯為之序。

    臨風開卷,灑灑若睹其風儀,曆曆若聞其平生之言,而終古不可作矣。

    嗚呼,悲夫!謹序其概如上。

    至順三年七月日序。

     △臨江路張同知自然頌序 自然,道之極也,因而品節之,聖人之教也。

    老、莊明自然而不可入于聖人,故儒者所弗道。

    河南張侯之貳臨江也,其言曰:「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是非非有于我也。

    賞所當賞,刑所當刑,刑賞非有于我也。

    皆自然之道也。

    」行之三年,政果有聞。

    遂名其所居之室曰自然。

    其民之賢而文者陳宗元倡其友前鄉貢進士易方猷等若幹人為之頌,而請餘序。

     夫張侯因自然之道而為之政,不騁奇以取名;宗元等因自然之政而為之頌,不溢美以為說。

    惟不騁奇,故民得遂其性而樂其業;不溢美,故文得盡其辭而信于遠,皆可嘉也。

    且以張侯之賢而得宗元以為之氓,必能導之以親親長長之義,使侯之政易行;以宗元之賢而得張侯以為之上,必能後其奔走力役之征【後其,原作「使其」,依四部叢刊本改。

    】,使元之教益申。

    是又皆可賀也。

    惟其知自然,是以合自然【是以,四部叢刊本作「自以」。

    】,是為張侯自然頌序。

     △送燮元溥序 廬州舒城長燮元溥,泰定四年進士也。

    元溥蒙古人,名燮理普化,無氏姓,故人取名之首字加其字之上若氏姓雲者,以便稱謂,今天下之通俗也。

     元溥治舒城,廉敏明恕,見許于士君子,赈饑興學,有恩惠于民。

    時郡縣吏初到官參所部,必舉元溥以為勸,餘嘗載其概于龍眠書院記中【中,四部叢刊本無。

    】。

    今遷撫之樂安,其民慕廉吏、思惠政與舒民同,又多文而好學,易以禮義化。

    然撫五縣皆無公田之入可以自養,非痛自節縮、去其冗食之人,鮮能自固者【自固,四部叢刊本作「自果」。

    】,況元溥名進士,人望之也尤深,責之也尤嚴,決不敢以他吏自恕,自易其常。

    今天下所共聞知者,海南沿公田之入十倍常賦,民不堪命,遂起為盜,擁衆數萬,破州略縣,賊殺将吏,屠戮士民,兵連禍結,數年不解,為朝廷之憂。

    彼有田而賦之不以其道,害猶如此,況當天下兵饑疫疠之後,誅求割剝之餘,民力耗竭之極,又無田,而殘民以逞,将無海南之事乎?此吾與元溥所深憂而極慮者。

    而天下行之若素,漠然不以為意,吾不知其何心也!嗟夫,元溥!士不為仕則已,仕則必盡其道,毋贻父祖之羞,為天下後世之僇笑也。

     △送彭仲寶赴水北巡檢序【水北,四部叢刊本無「北」字。

    】 臨川彭仲寶以溫厚之德,深潛之學,雅正之文,佐修皇朝經世大典于奎章閣,以恩借授衢州龍遊水北寨巡檢。

     将行,謂餘曰:「餘,儒者也。

    釋俎豆而弓刀,非素所從事也。

    非所從事而從事焉,去親遠且困,不可久也。

    以去親遠困不可久,從事于非所從事,如曠官何?」曰:「天下治,以禮讓為郛郭而莫能破,以詩書為甲冑而莫能入,以仁義為幹橹而莫能犯,故守之以謹勅之士而有餘。

    天下亂,高城深池不為固,長刀大劍不為利,強弓勁矢不為威,故守之以熊虎之将而不足。

    今天下之民涵恩而沐化,好善而惡惡,安耕而忘戰争者【忘,四部叢刊本作「忌」。

    】,五六十年。

    雖有強王叛将,倔強于數千裡之外,不過馳一介之使,手數寸之革,即縛緻阙下【縛緻,四部叢刊本作「縛之」。

    】,視區區狗偷鼠竊,曾蚍蜉蠛蠓之不若。

    是故夷城塞塹,束兵卷甲,偃然有萬億年固安之勢。

    君以數十裡之地,善惡不掩乎耳,強弱不逃乎目,是非不惑乎心,輕裘緩帶,足以坐鎮之,何曠官之足懼哉!吾惟憂其所不憂,慮其所不慮,備其所不備,仁言而義動,雖守數十城可也,何有于數十裡哉!」仲寶以為然,遂書以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