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浴荷池女伴肆頑皮 慕花容仙郎馳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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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空閑,自然不生他想。

    哪裡知道,這位小姐原是端在不過的,不消父母防閑,她自己也會防閑。

    自己知道年已及笄,芳心易動,刻刻以懲邪遏欲為心。

    見父親要她授徒,正合着自家的意思,就将這些女伴認真教誨起來。

     一日,時當盛夏,到處皆苦炎蒸。

    她家亭榭雖多,都有日光曬到,難于避暑。

    獨有高樓一所,甚是空曠,三面皆水,水裡皆種芙蕖,上有綠槐遮蔽,垂柳相遭,自清早以至黃昏,不漏一絲日色。

    古語雲“夏不登樓”,獨有他這一樓偏宜于夏,所以詹公自題一匾,名曰“ 夏宜樓”。

    娴娴相中這一處,就對父親講了,搬進裡面去住。

    把兩間做書室,一間做卧房,寝食俱在其中,足迹不至樓下。

     偶有一日,覺得身體困倦,走到房内去就寝。

    那些家人之女都是頑皮不過的,張得小姐去睡,就大家高興起來,要到池内采荷花,又無舟楫可渡。

    内中有一個道:“總則沒有男人,怕什麼出身露體?何不脫了衣服,大家跳下水去,為采荷花,又帶便洗個涼澡,省得身子煩熱,何等不妙!” 這些女伴都是喜涼畏暑,連這一衫一褲都是勉強穿着的,巴不得脫去一刻,好受一刻的風涼。

    況有綠水紅蓮與她相映,隻當是女伴裡面又增出許多女伴來,有什麼不好。

    就大家約定,要在脫衫的時節一齊脫衫,解褲的時節一齊解褲,省得先解先脫之人露出惹看的東西,為後解後脫之人所笑。

    果然不先不後,一齊解帶寬裳,做了個臨潼勝會,叫做“ 七國諸侯一同賽寶”。

    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笑個不住。

    脫完之後,又一同下水,倒把采蓮做了末着,大家玩耍起來。

    也有摸魚賭勝的,也有沒水争奇的,也有在葉上弄珠的,也有在花間吸露的,也有搭手并肩交相摩弄的,也有抱胸摟背互讨便宜的,又有三三兩兩打做一團、假做吃醋拈酸之事的。

     正在吵鬧之際,不想把娴娴驚醒,偏尋女使不見,隻聽得一片笑聲,就悄悄爬下床來。

    步出繡房一看,隻見許多狡婢,無數頑徒,一個個赤身露體都浸在水中。

    看見小姐出來,哪一個不驚慌失色?上又上不來,下又下不去,都弄得進退無門。

    娴娴恐怕呵叱得早,不免要激出事來,倒把身子縮進房去,佯為不知,好待她們上岸。

    直等衣服着完之後,方才喚上樓來,罰她一齊跪倒,說:“做婦女的人,全以廉恥為重,此事可做,将來何事不可為!” 衆人都說:“老爺家法森嚴,并無男子敢進内室。

    恃得沒有男人,才敢如此。

    求小姐饒個初犯!” 娴娴不肯輕恕,隻分個首從出來。

    為從者一般吃打,隻保得身有完膚;為首倡亂之人,直打得皮破血流才住。

    詹公聽見啼哭之聲,叫人問其所以,知道這番情節,也說打得極是,贊女兒教誨有方。

     誰想不多幾日,就有男媒女妁上門來議親。

    所說之人,是個舊家子弟,姓瞿,名佶,字吉人,乃婺郡知名之士。

    一向原考得起,科舉新案又是他的領批。

    一面央人說親,一面備了盛禮,要拜在門下。

    娴娴左右之人,都說他俊俏不過,真是風流才子。

    詹公隻許收入門牆,把聯姻締好之事且模糊答應,說:“兩個小兒在京,恐怕别有所許,故此不敢遽諾,且待秋閨放榜之後,再看機緣。

    ”他這句話明明說世宦之家不肯招白衣女婿,要他中過之後才好聯姻的意思。

    翟吉人自恃才高,常以一甲自許,見他如此回複,就說:“這頭親事,拿定是我的,隻遲得幾個日子。

    但叫媒婆緻意小姐,求她安心樂意,打點做夫人。

    ”娴娴聽見這句話,不勝之喜,說:“他沒有必售之才,如何拿得這樣穩?但願果然中得來,應了這句說話也好。

    ”及至秋闱放榜,買張小錄一看,果然中了經魁。

    娴娴得意不過,知道自家的身子必歸此人,可謂終身有靠,巴不得他早些定局,好放下這條肚腸。

    怎奈新中的孝廉住在省城,定有幾時耽擱。

    娴娴望了許久,并無音耗,就有許多疑慮出來。

    又不知是他來議婚父親不許,又不知是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