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溫舊好數緻殷勤 失新歡三遭叱辱

關燈
是分拆不開的,有了義夫才有節婦,沒有男子不義,責婦人以守節之禮。

    他既然立心娶我,就不該慕富嫌貧,悔了前議,既悔前議,就是恩斷義絕之人了,還有什麼瓜葛?他這些說話,都是支離矯強之詞,沒有一分道理。

    阿媽是個正人,也不該替他傳說。

    ”俞阿媽道:“悔盟别娶之事,是父母逼他做的,不幹自己之事,也該原宥他一分。

    ”韋小姐道:“父母相逼,也要他肯從,同是一樣天倫,難道他的父母就該遵依,我的父母就該違拗不成?四德三從之禮,原為女子而設,不曾說及男人。

    如今做男子的倒要在家從父,難道叫我做婦人的反要未嫁從夫不成?一發說得好笑!” 俞阿媽道:“婚姻之事,執不得古闆,要随緣法轉的。

    他起初原要娶你,後來惑于媒妁之言,改娶封氏。

    如今成親不久,依舊做了鳏夫,你又在閨中待字,不曾許嫁别姓,可見封家女子與他無緣,裴姓郎君該你有份的了。

    況且這位郎君又有絕美的姿貌,是臨安城内數一數二的才子。

    我家男人現在學裡做齋夫,難道不知秀才好歉?我這番撺掇,原為你終身起見,不是圖他的謝禮。

    ”韋小姐道:“緣法之有無,系于人心之向背;我如今一心不願,就是與他無緣了,如何強得?人生一世,貴賤窮通都有一定之數,不是強得來的,總是聽天由命,但憑父母主張罷了。

    ”俞阿媽見她堅執不允,就改轉口來,倒把她稱贊一番,方才出去。

    走到自己門前,恰好遇着七郎來讨回複。

    俞阿媽留到家中,把小姐的話對他細述一番,說:“這頭親事是斷門絕路的了,及早他圖,不可誤了婚姻大事。

    ”七郎呆想一會,又對她道:“既然如此,我另有一樁心事,望你周全。

    小姐自己不願,也不敢再強。

    聞得她家有個侍妾,喚做能紅,姿貌才情不在小姐之下。

    如今小姐沒份,隻得想到梅香。

    求你勸她主人,把能紅當了小姐,嫁與卑人續弦,一來踐他前言,二來絕我癡想,三來使别人知道,說他志氣高強,不屑以親生之女嫁與有隙之人,但以梅香塞責,隻當羞辱我一場,豈不是樁便事!若還他依舊執意不肯通融,求你瞞了主人,把這番情節傳與能紅知道,說我在湖邊一見,蓦地銷魂,不意芝草無根,竟出在平原下土;求她鑒我這點誠心,想出一條門路,與我同效鸾凰,豈不是樁美事。

    ”說了這些話,又具一副厚禮,親獻與她:不是錢财,也不是印帛,有詩為證: 餞媒薄酒不堪斟,别有程儀表寸心。

     非是手頭無白镪,愛從膝下獻黃金。

     七郎一邊說話,一邊把七尺多長的身子漸漸地矬将下去,說到話完的時節,不知不覺就跪在此婦面前。

    等她伸手相扶,已做矮人一會兒了。

     俞阿媽見他禮數殷勤,情詞哀切,就不覺動了婆心,回複他道:“小姐的事,我決不敢應承,在他主人面前也不好說得。

    他既不許小姐,如何又許梅香?說起梅香,倒要愈增其怒了。

    獨有能紅這個女子,是乖巧不過的人,算計又多,口嘴又來得,竟把一家之人都放不在眼裡,隻有小姐一個,她還忌憚幾分。

    若還看得你上,她自有妙計出來,或者會駕馭主人,做了這頭親事,也未見得。

    你如今且别,待我緩緩他說她,一有好音,就遣人來相複。

    ”七郎聽到此處,真個是死灰複燃,不覺眉歡眼笑起來,感謝不已。

    起先丢了小姐,隻想梅香,還怕圖不到手;如今未曾得隴,已先望蜀,依舊要借能紅之力,希冀兩全。

    隻是講不出口,恐怕俞阿媽說他志願太奢,不肯任事。

    隻唱幾個肥喏,叮咛緻謝而去。

     但不知後事如何,略止清談,再擎麈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