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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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角上堆了一個大冢。

    冢前豎一方石碑,上面刻着”香冢“兩個大字;碑的陰面又刻着一首詞道: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香魂無斷絕。

    是耶非耶,化為蝴蝶! 這首詞兒是乾隆皇帝托一拉翰林院編修做的,刻在碑陰,表明他終古遺恨的意思。

    這座香冢,直到如今還巍然獨存,凡遊陶然亭的,見了這座孤墳,人人都要替當年的香妃灑幾點熱淚。

    這都是閑話,如今且不去說它。

      且說乾隆皇帝,自從香妃死了以後,心中十分煩悶;看看那香妃留下來的戒指,物在人亡,由不得他要掉下淚來。

    他住在宮中,任你那班妃嫔宮女如何哄着他玩,他總是難開笑口。

     幸得福康安常常進宮來,乾隆皇帝見了他,任你有萬千擔愁恨,也便丢開了。

     福康安陪着皇帝在宮裡,有時下一盤棋,有時吃一杯酒,說說笑笑,倒也消遣了歲月。

    看看過了殘冬,已到新春,乾隆皇帝慢慢地把憂愁忘了。

      有一天睡到半夜,忽然又想起香妃來了。

    因想起香妃,猛記得還有去年那個回酋霍集占夫妻兩人,到如今還關在刑部監獄裡。

    那霍集占的妻子卻也長得俊俏動人,那時隻因一心在香妃身上,便把她忘了。

    如今我何不把那女子喚進宮來玩耍一番,也解了我心中之悶。

    當時乾隆皇帝立刻吩咐管事太監到刑部大牢裡,把霍集占的妻子,須在五更以前提進宮來。

    太監奉了聖旨,也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便飛馬趕到刑部大堂裡,一疊連聲催提人。

    這時已夜靜更深,所有值堂的侍郎、郎中早巳回家去了。

    那值夜的提牢司員正在好睡,忽聽得外面一疊連聲地嚷着:“接旨!” 把那司員吓得跳下床來,披着衣服,趿着鞋子,一面發顫,一面說道:“吾輩官小職微,向來夠不上接旨的身份,這但如何是好?”那太監大聲說道:“沒有旁的事,你隻把牢門開了,把那回回女人交給俺帶去,便完了。

    ”那司員聽了,越發吓得他把雙手亂搖,說道:“堂官不在衙門裡,在這半夜三更開放牢門,倘有疏忽,叫俺這芝麻綠豆似的小官如何擔當得起?”那太監急了,連連跺着腳,說道:“好大膽的司員!有聖旨到來,你還敢不奉旨。

    俺問你,有幾個腦袋?”那司員越聽越害怕,吓得也哭了。

    後來方得一個提牢小吏想出一個主意來,說道:“俺們不開牢門,又扭不起抗旨的罪;在這半夜三更開了牢門,卻又擔不起這風火。

     此時沒有别法,隻得請公公暫等一等,俺們把滿尚書請來接旨,得他一句話,俺們便沒事了。

    ”太監到了此時,也沒有法想,隻叫他們快去把滿尚書請來。

    這司員答應了一聲。

    飛馬跑去,打開了滿尚書的門,把這情形說了。

    滿尚書聽了,一時也摸不着頭腦,隻得慌慌張張跟着司員到衙門裡來。

    接了聖旨,驗看了朱印,并無錯誤,立刻打開牢門,把那回回女子從睡夢中提出來,當堂驗過,交給内監。

    那内監早已把車輛備好,悄悄地送進宮去。

    皇帝這時正擁着被窩等着。

    那回回女子在大牢裡昏天黑地地關了大半年,自問總是一死的了,忽然在這半夜三更把她提進宮去,她也糊塗了。

    宮女推她跪在皇帝榻前,吓得她低着脖子跪在地下,隻是索索地發顫。

     皇帝喚她擡起頭來,雖說她蓬首垢面,卻也俊俏妩媚。

    皇帝命宮女:“傳敬事房太監來!”那太監專伺候皇帝房事的,得了聖旨,便來把回婦拉進浴室去,替她上下洗擦;宮女替她梳妝一番,赤條條地扶她盤腿兒坐在一方黃緞褥上,幾個太監把褥子的四角一提,送進皇帝的卧室去。

    皇帝看時,見她容光煥發,妖豔冶蕩,也不在香妃之下,但把她扶上榻去臨幸了。

     第二天皇帝坐朝,那刑部滿尚書出班來,正要奉請把那回酋犯妻發還,乾隆皇帝知道他的意思,不待他開口,便先說道:“霍集占大逆不道,屢抗皇師。

    朕原意将他夫妻正法,隻因罪大惡極,朕昨夜已經拿他的女人糟蹋了!”言畢,哈哈大笑。

     一時文武官員見皇帝語無論次,都十分詫異,大家面面相觑。

      殿角鐘鼓聲響,皇帝已退朝了。

    那霍集占的妻子十分妖冶的,乾隆皇帝上了手,便夜夜舍她不得,把她留在景仁宮裡朝朝取樂,并封她為回妃。

    第二年便生下一回皇子,皇帝越發寵愛她。

      回妃說自己生長回部,不慣清室的起居。

    乾隆皇帝便要内務府在皇城海内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