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另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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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懂得滴東西太多咯。

    但是這“偷天換日”,隻有湘西趕屍一脈的人才曉得啷個弄。

    所以以前我是不曉得你爺爺是趕屍匠滴。

     那你是啷個認得到我爺爺滴?我追問着。

     陳先生講,是你爺爺找到我滴。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來了,繼續問他,是我爺爺找滴你? 他講,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22年前,那個時候我剛出師,我獨自接滴第一件事,就是替你爺爺做一雙孩子。

    一雙嬰兒穿的陰陽孩。

    ——莫回頭,小心吹滅了你肩膀上的火焰。

    你猜的沒錯,那雙孩子就是給你穿滴。

     給我穿滴?我有些吃驚。

     是滴。

    陳先生繼續講,從那以後,他每年都會來我這裡要我給他做一雙陰陽孩。

    每次做完之後,他來取的時候都會指出哪些地方可以改進一哈,哪些地方做的不錯。

    一開始我哈以為他也是個孩匠,因為他講的有些東西,連我師傅都不曉得。

    所以有你爺爺到村子裡頭,我根本就不敢進來丢人現眼。

     我還是不懂,繼續問道,為什麼要給我穿陰陽孩嘞? 陳先生講,鞋分左右,路有陰陽,陽鞋護體,陰鞋辟邪。

    他這是為了保護你。

     我想到我爺爺每年都會送我一雙步孩,雖然有時候不穿,但基本上都會帶到學校去。

    沒想到爺爺對我的疼愛,從我出生就已經開始發芽。

     我又問,那你們孩匠和趕屍匠,有麼子區别不? 陳先生這一次沒有急到回答我,而是走了好幾步之後,他突然問我,小娃娃,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點兒不大對頭? 我看了看四周,月色下視野比較清晰,銀色的光芒籠罩着整個村子,很安詳,很甯靜——沒有什麼不大對頭啊。

     于是我說,沒有啊,看到起都挺正常滴。

     陳先生加快步子往前走了兩步,和我肩并肩,他突然轉過頭來問我,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走滴時間有點長了麼? 被他這麼一講,我腦子突然嗡的一下,我意識到,我們村子本來就不大,走了這麼久,就算是從村頭走到村尾都要走到了,更何況還是住在村中間的我家?可是到現在,依舊隻看到遠處有幾間屋子,走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走到。

     我講,好像是有點兒不大對頭。

     陳先生講,我就講嘛,萬鼠拜墳這麼大的陣仗都擺出來了,要是晚上不搞點兒動靜,都不大正常。

    小娃娃,你聽講過鬼打牆吧? 我點頭,這是民間傳說的一種,講的是路被錯路鬼錯開了,你以為你一直在走,其實你隻是在原地打轉。

     陳先生又講,小娃娃,提到煤油燈。

    看我啷個破它的鬼打牆。

     我接過陳先生手中的煤油燈,隻見他彎腰把腳上的兩隻鞋子脫了,左手拿着右腳的鞋子,右手拿着左手的鞋子,然後直起腰來,伸手把兩隻鞋子放到身前,然後在空中對撞兩隻鞋子的鞋底闆。

     “啪”的一聲之後,陳先生往前走三步,我連忙跟上去。

    随後,他沒拍一下鞋子,就往前走三步。

    之前還離我們很遠的屋子,在陳先生拍了幾十下之後,還真的就走到了。

     可是等我舉起煤油燈一看眼前的院子,竟然是陳泥匠的院子! 院子裡還生到有篝火,我們走了這麼久,竟然又繞回來咯! 我對陳先生講,要不我們今晚就到這裡将就一哈算了,莫回去了。

     陳先生講也好。

     就在我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我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貼在破爛門上通過門縫看進去,院子裡火光搖曳,在火光的照耀下,陳泥匠的靈堂前,竟然依次坐着我大伯,二伯,陳先生,以及,另外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