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事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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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經有過這種奇特的體驗嗎?半夜你醒了過來,睜開眼,隻見一片漆黑,你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方向,不知東西南北了。

     S轉過身,無數根芒刺迅疾地朝我飛來,鑽進我心裡,并且在那裡發現了什麼,接着,他朝牆上原先貼着“靡菲”的地方擡了擡左眉。

    他微微笑了笑——奇怪,仿佛臨了他的笑容裡還透出幾分快活的神情。

    不過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呢。

    醫生甯願病人出斑疹,體溫升高到40度,而不願病人在潛伏期令人心焦的、緩慢上升的體溫。

    因為前者至少容易确診這是什麼病症。

    我理解他笑的含義②。

     啊,英明的大恩主!難道我們最終還是得救了?對這透徹清晰如水晶的邏輯三段推理,難道還可能提出什麼異議嗎?下面還有幾行字:“今天12點正,将召開行政局、衛生局和護衛局的聯席會議。

    近日即将采取一項重要的全民性措施。

    ” 【②應該說,我隻是在經過好多天之後,經曆了那幾天充滿了意外的、怪異件之後.才了解了他微笑的确切含義。

    ——原注】 清晨。

    透過玻璃天花闆望出去,天空還像往常那般結實,圓圓的就像紅紅的臉頰。

    如果今天我睜眼看到天上是個四方形的太陽,如果看到的是披着各種顔色獸皮的人們,而四周的牆都是不透亮的磚牆——這樣,我大概不會感到十分驚奇。

    這麼說,世界——我們的世界,當然依然是存在的羅?也許世界之所以存在,隻是慣性的緣故,就像一台已切斷電源的發電機,它的齒輪還咔咔地在轉動,還要再轉上兩圈、三圈,要轉到第四圈時才會停歇下來…… 車輪的嗡嗡聲在寂靜中使人感到好響,就像發高燒時的血液中的嗚嗚聲。

    有個号碼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他一哆嗦,手裡的一卷紙就掉了下來。

    我左邊的一個号碼正在讀報,眼睛總是盯着一行字,就那一行字,一直在看着,他手上的報紙正微微地、難以覺察地在顫動。

    我到處都感到脈博在加快,無論在車輪裡,在手上,在報紙裡,甚至在眼睫毛裡。

    大概今天我和I-330到那兒時,溫度會升高到溫度計黑色刻度的39度,40度,41度…… 是的,一座座大牆仍屹然挺立。

    它們還在!我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現在我已經沒有那種失落無措的感覺,那種不知身在何處、不辨方向的感覺。

    當我看見藍色的天空和圓圓的太陽,我毫不感到驚奇,大家都像往常一樣上班去工作…… 【①《浮士德》中的魔鬼靡菲斯特的簡稱。

    】 大概每個過路人都這麼想:“這兒有這麼多人,如果隻有我上去幫他忙,他會不會以為我有過錯,所以才想去……” 提要:世界是存在的。

    斑疹。

    41度體溫。

     坦白地說,我也是這樣想的。

    但我想起,他曾多次充當過我的真正的護佑神,多次救過我,于是我鼓起勇氣伸手把那張紙撕了下來。

     我走在大街上,腳步特别堅定、有力。

    我覺得,别人走路時也和我一樣。

    前面是十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