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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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實曰:「公自欲反,乃謂誰反!」〔康義誠之心事,朱洪實知之矣。

    〕其聲漸厲。

    帝聞,召而訊之,〔訊,問也〕,二人訟于帝前,〔訟者,争辯是非曲直。

    〕帝不能辨其是非,遂斬洪實,〔帝但以階級為曲直,而不能察事之是非。

    〕軍士益憤怒。

    〔觀上文軍士揚言所雲,但欲迎降潞王,何暇憤朱洪實之枉死!蓋憤怒者洪實之從兵耳。

    〕 壬戌,潞王至昭應,〔宋大中祥符八年改昭應縣為臨潼縣。

    九域志:在長安東五十裡。

    〕聞前軍獲王思同,王曰:「思同雖失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也。

    」癸亥,至靈口,〔九域志:臨潼縣之零口鎮是也。

    〕前軍執思同以至,王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行間,〔行,戶剛翻。

    〕先帝握之,位至節将,〔節将,言建節而為大将。

    将,即亮翻。

    〕常愧無功以報大恩。

    非不佑附大王立得富貴,助朝廷自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見先帝于反下耳。

    〔潞王聞王思同之言,豈不内愧乎!〕敗而釁鼓,固其所也。

    請早就死!」王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

    」王欲宥之,而楊思權之徒恥見其面。

    〔楊思權等背順附逆,故恥見思同。

    〕王之過長安,〔過,古禾翻,又如字。

    〕尹晖盡取思同家資乃妓妾,屢言于劉延朗曰:「若留思同,〔留者,言活之使留于人世。

    妓,渠绮翻。

    〕慮失士心。

    」屬王醉,〔屬,之欲翻。

    〕不待報,擅殺思同乃其妻子。

    王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10癸亥,制以康義誠為鳳翔行營都招讨使,以王思同副之。

     甲子,潞王至華州,獲藥彥稠,囚之。

    乙醜,至阌鄉。

    九域志:華州東至阌鄉九十裡,自阌鄉東至陝州一百七十裡。

    華,戶化翻。

    阌,武巾翻,亦作「閺」。

    〕朝廷前後所發諸軍,遇西軍皆迎降,無一人戰者。

    丙寅,康義誠引侍衛兵發洛陽,诏以侍衛馬軍指揮使安從進為京城巡檢;從進已受潞王書,潛布腹心矣。

     是日,潞王至靈寶,〔靈寶縣在陝州西四十五裡。

    〕護國節度使安彥威、匡國節度使安重霸皆降,〔莊宗同光四年,安重霸以州降。

    重,宜龍翻。

    〕惟保義節度使康思立謀固守陜城以俟康義誠。

    〔陝,失冉翻。

    〕先是,捧聖五百騎戍陝西,為潞王前鋒,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軍十萬已奉新帝,爾輩數人奚為!徒累一城人塗地耳。

    」〔先,悉薦翻。

    累,力瑞翻。

    〕于是捧聖卒争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已亦出迎。

     丁卯,潞王至陜,僚佐說王曰:「今大王将乃京畿,傳聞乘輿已播遷,〔說,式芮翻。

    乘,繩證翻。

    〕大王宜少留于此,先移書慰安京城士庶。

    」王從之,移書谕洛陽文武士庶,惟朱夕昭、馮赟兩族不赦外,自餘勿有憂疑。

     康義誠軍至新安,〔新安縣西距陝州二百餘裡。

    〕所部将士自相結,百什為群,棄甲兵,争先詣陝降,累累不絕。

    義誠至幹壕,〔九域志:陝州陝縣有幹壕鎮。

    幹,音幹。

    〕麾下纔數十人;遇潞王侯騎十餘人,義誠解所佩弓劍為仩,因侯騎請降于潞王。

     戊辰,闵帝聞潞王至陝,義誠軍潰,憂駭不知所為,急遣〔【章:十二行本「遣」下有「中」字;乙十一行本同。

    】〕使召朱弘昭謀所向,弘昭曰:「急召我,欲罪之也。

    」赴井死。

    安從進聞弘昭死,殺馮赀于第,滅其族,〔考異曰:張昭闵帝實錄:「帝召弘昭不至,俄聞自殺,乃令從進殺赀。

    」按從進傳赀首于陝,則赀死非闵帝之命明矣。

    今不取。

    〕傳弘昭、赀首于潞王。

    帝欲奔魏州,召孟漢瓊使詣魏州為先置;〔先置者,先路置頓也。

    〕漢瓊不應召,單騎奔陝。

     初,帝在藩鎮,愛信牙将慕容遷,及即位,以為控鶴指揮使;帝将北渡河,密與之謀,使帥部兵守玄武門。

    〔玄武門,洛陽宮城北門。

    帥,讀曰率;下同。

    〕是夕,帝以五十騎出玄武門,謂遷曰:「朕且幸魏州,徐圖興複,汝帥有馬控鶴從我。

    」遷曰:「生死從大家。

    」乃陽為團結;帝既出,即阖門不行。

    〔史言自古以來,衆叛親離未有甚于此時。

    〕 己巳,馮道等入朝,乃端門,聞朱、馮死,帝已北走;道及劉昫欲歸,〔昫,香句翻,又許羽翻。

    〕李愚曰:「天子之出,吾輩不預謀。

    今太後在,宮,吾輩當至中書,遣小黃門取太後進止,然後歸第,人臣之義也。

    」道曰:「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無君而入宮城,恐非所宜。

    〔唐之兩都,三省及寺監皆在宮城之内。

    〕潞王已處處張榜,不若歸俟教令。

    」乃歸。

    至天宮寺,安從進遣人語之曰:〔語,失倨翻。

    〕「潞王倍道而來,且至矣,相公宜帥百官至谷水奉迎。

    」〔谷水在洛陽城西。

    〕乃止于寺中,召百官。

    中書舍人盧導至,馮道曰:「俟舍人久矣,所急者勸進文書,宜速具草。

    」〔草者,草創其辭。

    〕導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設有廢立,當俟太後教令,豈可遽議勸進乎﹖」道曰:「事當務實。

    」導曰:「安有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勸人者邪!若潞王守節北面,以大義見責,将何辭以對!公不如帥百官詣宮門,進名問安,取太後進止,則去就善矣。

    」〔或問馮道、李愚、盧導之論,其于新舊君之際孰為合于義乎﹖曰:皆非也。

    此如群奴之事主,家主死而有二子,其一養子也,其一親子也。

    養子與親子争家政,養子勝而親子不勝,一奴曰,「皆郎君心,梧從其勝者而輔之;」一奴之心本亦附勝者,而不敢公言附欴也,曰:「吾将決諸主母。

    」馮道、李愚之謂也。

    或曰:盧導之言如何﹖曰:盧導之不肯草勸進文書,是也;若其持論,則猶李愚也。

    至于言去就之善,若是者得為善乎﹖其言之非殆有甚于李愚矣。

    曰:然則為馮道、李愚者當何如﹖>曰:若漢人之論相,主在與在,主亡與亡可也;然亦僅可而已,未能盡相道也。

    夫子之言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則将焉用彼相矣!」明乎此,則為相者貴于持危扶颠,不以但能盡死為貴也。

    〕道未及對,從進屢遣人趣之曰:「潞王至矣,太後、太妃已遣中使迎勞矣,〔趣,讀曰促。

    勞,力到翻。

    〕安得百官無班!」道等即紛然而去。

    既而潞王未至,三相息于上陽門外,〔三相,馮道、李愚、劉昫也。

    上陽門,上陽宮門也。

    上陽宮在洛陽宮城西。

    〕盧導過于前,道複召而語之,〔複,扶又翻。

    語,牛倨翻。

    〕導對如初。

    李愚曰:「舍人之言是也。

    吾輩之罪,握發不足數。

    」〔用戰國須賈之言。

    擢,拔也。

    數,所具翻。

    〕 康義誠至陝待罪,潞王責之曰:「先帝晏駕,立嗣在諸公;今上亮陰,政事出諸公,何為不能終始,陷吾弟至此乎﹖」義誠大懼,叩頭請死。

    王素惡其為人,〔惡,烏路翻。

    〕未欲遽誅,且宥之。

    馬步都虞候苌從簡、左龍武統軍王景戡皆為部下所執,降于潞王,東軍盡降。

    〔東軍,謂自洛陽來者。

    〕潞王上箋于太後取進止,遂自陝而東。

     夏,四月,庚午朔,未明,闵帝至衛州東數裡,遇石敬瑭;〔石敬瑭自河東來朝,至此而遇帝。

    〕帝大喜,問以社稷大計,敬瑭曰:「聞康義誠西讨,何如﹖陛下何為至此﹖」帝曰:「義誠亦叛去矣。

    」敬瑭俛首長歎數四,〔俛,音免。

    〕曰:「衛州刺史王弘贽,宿将習事,請與圖之。

    」〔王弘贽從敬班伐蜀,嘗為偏将。

    石敬瑭欲擁帝還衛州,以授夕贽,使為之所耳。

    〕乃往見弘贽問之,弘贽曰:「前代天子播遷多矣,然皆有将相、侍衛、府庫、法物、,使群下有所瞻仰;今皆無之,獨以五十騎自随,雖有忠義之心,将若之何﹖」敬瑭還,見帝于衛州驿,〔自弘贽所還見帝。

    〕以弘贽之言告弓箭庫使沙守榮。

    奔洪進前責敬瑭曰:〔沙姓,古夙沙氏之後。

    史照曰;奔,性也。

    古有贲姓,音奔,又音肥,後遂為奔。

    〕「公明宗愛伲,〔以敬瑭尚明宗女也。

    〕富貴相與共之,憂患亦宜相恤。

    今天子播越,委計于公,冀圖興複,乃以此四者為辭,〔四者,謂敬瑭所言無将相、侍衛、府庫、法物從行幸也。

    〕是直欲附賊賣天子耳!」〔直指石敬瑭心術。

    〕守榮抽佩刀欲刺之,〔刺,七亦翻。

    〕敬瑭親将陳晖救之,守榮與晖鬬死,洪進亦自刎。

    〔刎,扶粉翻。

    〕敬瑭牙内指揮使劉知遠引兵入,盡殺帝左右及從騎,獨置帝而去。

    〔考異曰:闵帝實錄:「庚午朔四鼓,帝至衛州東七八裡,遇敬瑭。

    」窦貞固晉高祖實錄:「始,帝欲與少主俱西,斷孟津,北據壺關,南向征諸侯兵,乃啟問康義誠西讨作何制置」雲雲。

    蘇逢吉漢高祖實錄:「是夜偵知少帝伏甲欲與從臣謀害晉高祖,詐屏人對語,方坐庭庑。

    帝密遣禦士石敢袖錘立于後,俄頃伏甲者起,敢有勇力,擁晉祖入一室,以巨木塞門,敢力當其鋒,死之。

    帝解佩刀,遇夜晦,以在地葦炬未然者奮擊之。

    衆謂短兵也,遂散走。

    帝乃匿身長垣下,聞帝親将李洪信謂人曰:『石太尉死矣。

    』帝隔垣呼洪信曰:『太尉無恙。

    』乃踰垣出就洪信兵,共護晉祖,殺建謀者,以少主授王弘贽。

    」南唐烈祖實錄:「弘贽曰:『今京國阽危,百官無主,必相率龎神器西向。

    公何不囚少帝西迎潞王,此萬全之計。

    』敬瑭然其語。

    」按為晉、漢實錄者必為二祖飾非。

    今從闵帝實錄。

    〕敬瑭遂趣洛陽。

    〔趣,七喻翻。

    〕 是日,太後令内諸司至幹壕迎潞王,〔考異曰:廢帝實錄:「三十日,太後傳令至,井内司迎奉至幹壕,帝促令還京。

    」按長曆,三月辛醜朔,四月庚午朔;三月無三十日,廢帝實錄誤也。

    〕王亟遣還洛陽。

     初,潞王罷河中,歸私第,〔事見二百七十七卷明宗長興元年。

    〕王淑妃數遣孟漢瓊存撫之。

    〔數,所角翻。

    〕漢瓊自謂于王有舊恩,至渑池西,〔九域志:渑池在洛陽之西一百五十六裡。

    渑,彌兖翻。

    渑池,縣名。

    〕見王大器,欲有所陳,王曰:「諸事不言可知。

    」仍自預從臣之烈,〔從,才用翻。

    〕王即命斬于路隅。

     11山南西道節度使張虔钊之讨鳳翔也,留武定節度使孫漢韶守興元。

    虔钊既敗,奔歸興元,與漢韶舉兩鎮之地降于蜀;蜀主命奉銮肅衛馬步都指揮使、昭武節度使李肇将兵五千還利州,〔李肇本鎮昭武,蜀主召之入領宿衛,今使将兵還鎮以應接梁、洋。

    〕右匡聖馬步都指揮使、甯江節度使張業将兵一萬屯大漫天以迎之。

    〔先是,蜀主以兵疲民困,不用趙隐取山南之計,今乘時而坐得之,其庸多矣。

    〕 12壬由,潞王至蔣橋,百官班迎于路,傳教以未拜梓宮,未可相見。

    〔傳教,謂傳令也。

    王所下令為教。

    〕馮道等皆上箋勸進。

    〔終不用盧之言。

    〕王入谒太後、太妃,詣西宮,伏梓宮恸哭,自陳詣阙之由。

    馮道帥百官班見,〔見,賢遍翻。

    〕拜;〔句絕。

    〕王答拜。

    道等複上箋勸進,〔複,扶又翻。

    〕王位謂道曰:「予之此行,事非獲已。

    俟皇帝歸阙,園寝禮終,當還守藩服;群公遽言及此,甚無謂也!」 癸酉,太後下令廢少帝為鄂王,〔考異曰:闵帝實錄雲:「七日廢帝為鄂王。

    」今從廢帝實錄。

    〕以潞王知軍國事,權以書诏印施行。

    〔書诏印,畫可所用者也。

    闵帝之出奔也,蓋以八寶自随。

    〕百官詣至德宮門待罪,五代會要:天成元年,中書門下奏,請以洛京潛龍舊宅為至德宮。

    蓋明宗舊第也。

    按歐史,時潞王入居至德宮。

    〕王命各複其位。

    甲戌,太後令潞王宜即皇帝位;乙亥,即位于柩前。

     帝之發鳳翔也,許軍士以入洛人賞錢百缗。

    既至,問三司使王玫〔玫,莫杯翻。

    〕以府庫之實,〔問其實數。

    〕對有數百萬在。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