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匮書後集卷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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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右死義列傳 萬元吉 楊廷麟 郭維經 揭重熙 詹兆恆 曾亨應 陳泰來 胡夢泰 傅鼎铨 ·萬元吉,字吉人,江西南昌人;天啟乙醜進士。

    年十九,司理湖州;陞大理寺評事。

    性英利疏曠,不當時宜而好議論,初官用是不達。

    時二寇流毒中原,元吉乃以南兵部職方,從閣部楊嗣昌軍前贊畫,護軍楚、蜀;驅馳備辛苦,身止随一僕,偃側戎莽,不通家書者七、八年。

    轉本司郎中,出知揚州。

     弘光中,陞僕寺少卿。

    時高傑入淮、揚大掠,且請妻子安江南,廷議警駭。

    元吉慨然請出谕止,因受命監軍,駐滁陽。

    請追卹前陣亡将猛如虎、劉士傑、郭關、猛先捷等并訟薊遼舊督趙光抃之冤,以鼓敢戰之氣。

    時揚、淮、六合一帶,所在兵民互格,遂上便宜,以為『鎮兵素少紀律,民競自衛,益複鸱張。

    一城之隔,民以兵為賊、兵以民為叛,内自攜貳。

    猝有賊至,何所用之?請令居民盡移城内,間出城外,有無貿遷。

    各将領派兵宿駐,嚴禁毀傷,勿得強禦』。

    又雲:『目前急着,固應排難解紛;而尾大末流,亦急防微杜漸』。

    遂移書告勉靖南伯高得功,期以「首倡協恭,共獎王室」;仍請褒揚得功,示勸諸鎮。

    會廷議上諸尊謚,元吉複疏「建文君年号宜複,景皇帝廟号宜崇,靖難死事諸臣謚蔭宜補」。

    又「請錄崇祯末北京、各省直城陷殉節諸臣,採輯成書,分别二等,酌與廕謚廟祀;且頒行學宮,廣示激勸」。

    诏可之。

    于是追恨往事之失,欲盡力懲毖,以急救封疆。

    疏略曰:『臣惟主術無過寬嚴,道存兼濟:官常無過任議,義貴相資。

    先帝初臨海宇,懲逆珰用事,争意見之玄黃,略綢缪之桑土;鹵入郊圻,束手無策。

    于是赫然振怒,一時宵壬遂乘間抵隙,中先帝以用嚴之說。

    凡廷杖、告密、加派、抽練種種新法,使在朝者不暇救過,在野者無複聊生,然後号稱振作!乃邊警如故,寇禍彌張。

    十餘年以來,小人用嚴之效,彰彰如是。

    先帝悔之,于是更崇寬大,悉反前規,天下以為太平可緻。

    諸臣乃複競賄賂、肆欺蒙,每趨愈下,再撄先帝之怒;誅殺方興,宗社繼沒。

    蓋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寬;而先帝之嚴,每激于諸臣之玩。

    臣謂寬嚴之用互偏者,此也。

    國步至今,艱難已極。

    勢有極重,不可挽以理;事有默救,不可喻以言。

    乃議者求勝于理,即不審勢之重輕;好伸其言,多不顧事之損益。

    即如昨歲督師孫傳廷坐鎮關中,識者俱以不宜輕出,出則兵露運絕,立見敗折;然已有逗撓議之者矣。

    賊既渡河,臣即與閣臣史可法、姜曰廣等雲:宜亟撤關、甯吳三桂,俾内屯迎擊,以固三輔。

    先帝召對,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議之者矣。

    乃賊勢薰灼,廷臣勸且南遷,并及聖儲監國留都。

    語不擇音,要亦權宜使然:又已有邪妄議之者矣。

    天下事無全害,亦無全利;當局者不敢違衆獨行,旁持者必欲強人從我。

    由事後而觀,即悔恨何補!臣謂任議之途太畸者,此也。

    夫事前之失,為事後之鑒,誠以寬為體、嚴為用。

    崇簡易,推真誠為寬,則濫賞縱罪者非寬;辨邪正,綜名實為嚴,則鈎鉅披根者非嚴。

    寬嚴得濟,任議乃合』。

    上不複省。

     及南都陷,鎮将金聲桓随以江西降清;元吉野走。

    聲桓以書招之,元吉作書以絕使曰:『某賦性迂執,與世多違;屬有建白,皆預計曲突,而動加阻抑。

    誤國之罪,千秋青史,勿與分過也。

    前者乘輿潛出,猝不及知,莫由随跸。

    脫身歸來,焚燒衣冠,矢以泉石沒世。

    昔太公秉钺,先釋首陽餓夫;秦政刑灰,不錄桃源雞犬。

    台台惠顧夙好,欲強被以圭組。

    夫人相知,貴相知心;台台與某周旋兵火擾攘之中,尚不知其硁硁小節,膠固難通乎?從古良臣忠臣,但聽人自取其一。

    台台自為良臣,某得為忠臣,其揆則一。

    譬以一葉置洪水中,幸而見容,則為陶靖節,惟台台之賜;不幸而見逼,則為謝疊山,志也。

    伏望台台俯垂鄙分,嚴戢部伍,撫綏宗氓;凡紳士行藏,聽其自便:令此一方人皆謂不佞與台台有口舌功,即屬雲霄高誼。

    昔不佞與史相公書劄往複,常謂「事不濟則繼之以死」。

    今史不食前言,幽冥之中,安忍負此良友也』!聲桓得書,亦不複強。

     至丙戌,吉郡失守,複陷萬安。

    元吉以虔院督師,與總憲陳赓、兵曹王其宖并議列栅張家渡以拒北兵,不則阻皂口;而諸軍風鶴且潰,陳赓以滇兵先入虔,元吉獨留皂口八日。

    時太僕卿李陳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