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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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秀微覺奇怪:“眼下風雪便作,怎麽還有人從家裡出來?”那乘馬一奔近,隻見馬上乘者披著一件大紅羊毛披風,是個哈薩克女子。

     李文秀這時的眼力和兩年前已大不相同,遠遠便望見這女子身形袅娜,面目姣好,正是阿曼。

    李文秀不願跟她正面相逢,轉過馬頭,到了一座小山丘之南,勒馬樹後。

    卻見阿曼騎著馬也向小丘奔來,她馳到丘邊,口中呼哨一聲,小丘上樹叢中竟也有一下哨聲相應。

    阿曼翻身下馬,一個男人向她奔了過去,兩人擁抱在一起,傳出了陣陣歡笑。

    那男人道:“轉眼便有大風雪,你怎地還出來?”卻是蘇普的聲音。

     阿曼笑道:“小傻子,你知道有大風雪,又為甚麽大著膽子在這裡等我?”蘇普笑道:“咱兩個天天在這兒相會,比吃飯還要緊。

    便是落刀落劍,我也會在這裡等你。

    ”他二人并肩坐在小丘之上,情話綿綿,李文秀隔著幾株大樹,不由得癡了。

    他倆的說話有時很響,便聽得清清楚楚,有時變得了喁喁低語,就一句也聽不見。

    蓦地裡,兩人不知說到了甚麽好笑的事,一齊縱聲大笑起來。

     但即使是很響的說話,李文秀其實也是聽而不聞她不是在偷聽他們說情話。

    她眼前似乎看見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也這麽并肩的坐著,也是坐在草地上。

    小男孩是蘇普,小女卻是她自己。

    他們在講故事,講甚麽故事,她早已忘記了,但十年前的情景,卻清清楚楚地出現在眼前……。

     雞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的飄下來,落在三匹馬上,落上三人的身上。

    蘇普和阿曼笑語正濃,渾沒在意;李文秀卻是沒有覺得。

    雪花在三人的頭發上堆積起來,三人的頭發都白了。

     幾十年之後,當三個人的頭發真的都白了,是不是蘇普和阿曼仍然這般言笑晏晏,李文秀仍然這般寂寞孤單?她仍是記著别人,别人的心中卻早沒了一絲她的影子?突然之間,樹枝上刷啦啦的一陣急響,蘇普和阿曼一齊跳了起來,叫道:“落冰雹啦!快回去!”兩人翻身上了馬背。

     李文秀聽到兩人的叫聲,一驚醒覺,手指大了冰雹已落在頭上、臉上、手上,感到很是疼痛,忙解下馬鞍下的毛氈,兜在頭上,這才馳馬回家。

     将到家門口時,隻見廊柱上系著兩匹馬,其中一匹正是阿曼所乘。

    李文秀一怔:“他們到我家來幹甚麽?”這時冰雹越下越大,她牽著白馬,從後門走進屋去,隻聽得蘇普爽朗的聲音說道:“老伯伯,冰雹下得這麽大,我們隻好多耽一會啦。

    ”計老人道:“平時請也請你們不到。

    我去沖一壺茶。

    ”自從晉威镖局一幹豪客在這帶草原上大施劫掠之後,哈薩克人對漢人極是憎恨,雖然計老人在當地居住已久,哈薩克人又生性好客,尚不緻将他驅逐出境,但大家對他卻十分疏遠,若不是大喜慶事,誰也不向他買酒;若不是當真要緊的牲口得病難治,誰也不會去請他來醫。

    蘇普和阿曼的帳蓬這時又遷的遠了,倘若不是躲避風雪,隻怕再過十年,也未必會到他家來。

     計老人走到竈邊,隻見李文秀滿臉通紅,正自怔怔的出神,說道:“啊……你回……”李文秀縱起身來,伸手按住他嘴,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别讓他們知道我在這兒。

    ”計老人很是奇怪,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計老人拿著羊乳酒、乳酪、紅茶出去招待客人。

    李文秀坐在火旁,隐隐聽得蘇普和阿曼的笑語聲從廳堂上傳來,她心底一個念頭竟是不可抑制:“我要去見見他,跟他說幾句話。

    ”但跟著便想到了蘇普的父親的斥罵和鞭子,十年來,鞭子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她心頭響著。

     計老人回到竈下,遞了一碗混和著奶油的熱茶給她,眼光中流露出慈愛的神色。

    兩人共居了十年,便像是親爺爺和親生的孫女一般,互相體貼關懷,可是對方的心底深處到底想著些甚麽,卻誰也不大明白。

     終究,他們不是骨肉,沒有那一份與生俱來的、血肉相連的感應。

     李文秀突然低聲道:“我不換衣服了,假裝是個哈薩克男子,到你這而來避風雪,你千萬别說穿。

    ”也不等計老人回答,從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