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為娘的心怎麼冷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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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預謀……那不會的!” 約瑟道:“你說什麼?” 約瑟看了單子,阿迦德也看了單子。

    台戈安女人沒有看,卻像中了霹靂一樣。

    特洛希老人和約瑟看她臉色不對,又聽見她的叫聲,立刻抱她上床。

    阿迦德忙着去請醫生。

    可憐的老婆子得了中風,昏迷了,到下午四點才醒。

    她的老醫生奧特萊說,盡管她神氣好一些,還是應當預備後事和宗教儀式。

    她隻開口說了一句: 約瑟抓起母親的燭台急急忙忙回到畫室,捧着三百法郎下樓。

     約瑟借着街燈和圓頂咖啡館的燈火,翻了翻小販手裡的現成彩票,看是否碰巧有台戈安姥姥要的号碼,結果一個都沒有。

    為了滿足老人家的心願,約瑟把自己所能盡到的力量都盡了,可是沒用,隻得萬分懊喪的回家,把不順利的情形告訴老人。

     病人氣憤到渾身激動的樣子,阿迦德和約瑟看了大吃一驚。

    他們等腓列普回家的時候心裡已經說不出的難過,如今腓列普的形景果然不出他們所料:歪歪扯扯的臉顔色發青,走路晃來晃去,眼睛圍着一個很深的黑圈,黯淡無神,卻又閃出一道兇光;身上發着高熱,直打哆嗦,牙齒也在打戰。

     特洛希老頭從約瑟嘴裡知道了經過情形,當然一部分還瞞着他;他講出好幾個例子,都是買彩票的不知怎麼忘記了付款,錯過了财運;但特洛希也懂得,一個連續追了二十年彩票的人是受不住這個打擊的。

    五點鐘,小公寓裡寂靜無聲,約瑟和母親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坐在床腳,守着病人;特洛希老頭通知皮克西沃去了,病人正等着她的孫子,樓梯上忽然響起腓列普的腳步和手杖的聲音。

     熱心的藝術家抓起單子,奔下樓梯去買彩票。

    約瑟一走,阿迦德和台戈安女人都哭了。

     市場門前本有一批兜銷現成彩票的小販,直着嗓子叫: 她說:“舅母,我有六副刀叉,你拿去吧,正好抵你的數目。

    你的錢是我拿了給腓列普的,本想不等你發覺就歸還原處。

    噢!我難過死了!” 她說:“今天早上還在;是他拿的,這畜生!” 她說完了坐下來。

    幹巴巴的發呆的眼睛,這時才凄凄惶惶的轉動了一下。

     她到房裡去拿刀叉匣,覺得很輕,打開一看,隻有一張當票。

    可憐的母親不禁慘叫一聲。

    約瑟和台戈安女人趕來,望了望匣子,做娘的那個了不起的謊話當場拆穿。

    三個人一聲不出,彼此望都不敢望一下。

    阿迦德像瘋子似的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要求保守秘密,事實上也沒有人願意洩漏。

    他們回到客室的火爐旁邊。

     台戈安女人道:“好孩子,他竟去了。

    不過錢是他的,中的獎也得全部歸他。

    ” 台戈安女人輕輕對約瑟說:“事情到底是他幹的。

    ” 台戈安女人說道:“孩子們,這一下我受了緻命傷了。

    我的三連号一定中彩;我是有把握的。

    我現在不想我自己,隻想到你們兩個!”她對外甥女說:“腓列普是個禽獸,你為他作了多少犧牲,他心中卻根本沒有你這個人。

    你再不提防,那混蛋一定叫你窮得沒有飯吃。

    你得答應我把你的公債賣掉,改作終身年金。

    約瑟幹的那一行是有出息的,他能夠活命。

    孩子,你把錢這樣調度好了,将來不至于拖累約瑟。

    特洛希要幫他兒子成家立業;小特洛希今年二十六歲,已經找到一個事務所,他會收下你的一萬二千法郎做終身年金。

    ” 台戈安女人正在津津有味喝她的最後一口咖啡,特洛希老頭闖進來嚷着:“哦,你這一下可大大的發财了!” 台戈安女人捧着約瑟的頭,親着他的額角,說道:“孩子,别引誘我了。

    唉,我還不是把錢白白送掉?什麼彩票!完全是騙人!” 台戈安女人急匆匆的抖開被窩,找好剪刀預備拆線;她戴上眼鏡,一看褥子已經拆開,便放了手。

    約瑟隻聽見她胸口升起一股氣,歎了一聲,好似瘀血沖心,就趕緊張開手臂,把彩票公司的老主顧放倒在椅子上,一邊嚷着叫母親。

    台戈安女人昏過去了。

    阿迦德披着睡衣趕來,借着油蠟的光來一套照例的急救,用科隆水擦太陽穴,在腦門上潑涼水,湊着她鼻孔燒了一根羽毛,台戈安女人終于醒過來了。

     可憐的母親吃了一驚,問道:“什麼時候拿的呢?他吃了中飯沒有回來過。

    ” 他在心裡揣摩台戈安女人可能藏錢的地方。

    節日上一天,阿迦德在教堂裡耽的時間特别長久,大概在忏悔,預備領聖餐。

    那天正是聖誕前夜,台戈安女人準要上街買半夜餐的食品,說不定同時去買彩票。

    全國一共有五個搖彩匦,分設在包爾多,裡昂,裡爾,斯特拉斯堡和巴黎;每個地方的搖彩都相隔五天,巴黎每逢二十五開彩,彩票賣到二十四日半夜為止。

    腓列普把這些情形全部考慮到了,就私下留神。

    他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