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冷酷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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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井底翻騰摩擦,把成堆的屍骸棺椁攪得一團混亂,想找出井壁或井底的其餘暗室,隻有先清理幹淨這些古屍舊椁。

     于是陳瞎子傳下令去,先調遣一部分盜衆把死傷的同伴擡出瓶山,另一部分繼續搬運仙宮裡值錢的東西。

    山外有羅老歪率部接應,他自己則與鹧鸪哨親自督陣,帶了大批工兵,挖掘分揀丹井裡的屍骸棺椁。

     鹧鸪哨見自己師弟師妹的屍體,都被盜衆擡出山外,心中悲苦難言。

     他們之間雖以師兄弟相稱,實際上花靈和老洋人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又都是同宗同族,更兼朝夕相處,實有骨肉血脈之情,但憑他一個人本事再大,膽略智術終究是有個限度,如今眼見師弟師妹命喪荒山,自己竟無力相救,奈何不得心熱事冷,雖然親手替他們報了仇,可心裡仍然萬分難過,更擔心搬山分甲術從此失傳。

     不過眼下大事未定,隻好強打精神,指點群盜收拾井底堆積的屍骸棺椁,盜衆們也擔心丹井裡有突然詐屍的僵人,分出數十人來持了白蠟杆守在四周,一有異動,就群杆齊戳制住僵屍撲人。

     丹井裡從各地挖掘收集來的古屍,絕大多數都是從風水脈裡啟出來的,所以有許多都是栩栩如生的僵屍。

    這所謂的僵屍,并不一定都是屍變詐屍的怪物,死而不化的,且身體僵硬不能彎曲的,皆可稱做僵屍。

     還有那些人死之後,屍體産生異象,例如有百年古屍,屍身的頭發指甲依然持續生長,指甲長得都打卷了,而且屍體皮肉柔軟如生,四肢關節依然可以彎曲活動,這也算是僵屍,若是細論之,則應列屬“行屍”。

     兩百多名工兵和卸嶺盜衆,人人臉上遮了黑紗蒙面,個個手戴手套,在陳瞎子的指揮下,忍着熏天的惡臭,硬着頭皮在死人堆裡翻來翻去,先把一具具棺椁全都砸開,摳刮棺闆上的金帛玉璧。

    随後又是鈎鍬齊上,鈎住古屍的嘴部,把屍體一具具拖出來,先用繩子捆紮起來,再用刀子割嘴剜腸索取珠玉。

    陪葬的明器有内外兩等,其中藏在屍身内的明器往往更值錢。

     這卸嶺倒鬥的手段,自然是與摸金校尉不同。

    摸金是“摸”,用手在屍體上搜一個來回也就是了;而卸嶺則是“卸”,也就是拆,就算古屍嘴裡嵌有金牙,他們不是用榔頭敲,就是用鉗子夾,好歹也要卸了下來。

    古屍口裡含有珠玉的,落在卸嶺群盜手裡就算倒黴了,若是屍骸僵硬嘴巴摳掰不開,就用斧子劈開颌骨。

     古時殓葬死者風俗不同,有些人希望死後屍解得個解脫,但在春秋至秦漢之間,也多崇尚保持死者面目如生。

    在保留形骸的辦法上更是形式各異,正是富有富法,窮有窮招,所以有用玉匣、玉衣盛殓的,也有以涼玉堵塞人體諸竅的,也有含駐顔珠、駐顔散的,也有在屍體裡灌砒霜、注水銀的,薄葬的窮人,頂不濟也含一枚老錢作為“壓口錢”。

     卸嶺剝屍取珠玉幾乎沒有禁忌,各種手法無所不用其極,這也是和當年赤眉軍留下的傳統有關。

    那時赤眉起義,盜遍了漢帝陵寝,毀掉當權者祖宗的屍體,正是農民起義軍中鼓舞士氣的一種辦法。

    造反的亂軍,誰管古墓裡的屍體生前如何顯貴,即便屍骸中沒有明器,也照樣要禍害一番,或焚燒或肢解,手段格外殘酷,他們同那些貴族墓主之間,都似乎是有血海深仇一般。

     所以陳瞎子的手下,依然都用這些早年間一直留下的手法和規矩,這是其手法使然,傳到民國年間已無什麼特殊意義了。

    但這手段極其殘酷,看得搬山道人鹧鸪哨也是唏噓不已,搬山倒鬥的手段,與摸金卸嶺又是截然不同。

     隻見仙宮的丹井裡是一片混亂,屍骸棺椁破碎,腐液汞砂遍地,全是刀斧劈棺斬骨的刺耳響動。

    群盜早已放開了手腳,把一具具古屍倒挂在青銅香爐上,先扒光了殓服飾物,然後挖出屍腔裡的腐液水銀一類的毒物,再把古屍開膛破肚,直到确認屍骸中再沒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了,這才把碎屍裝到竹筐裡,由工兵擡到井外。

    随着丹井裡的屍骸棺椁陸續被搬運出去,井底的全貌逐漸浮現出來。

    陳瞎子和鹧鸪哨借着紛亂的燈光放眼打量,看到井底凹凸不平的石闆極不尋常,似乎是兩個模糊人形的浮雕,心中當即打了個突,二人面面相觑:“這丹井中除了屍骸……難不成還用鬼魂做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