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綠茵藏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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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寫信給我嗎?” “每星期都寫。

    ” “也可以寫一點給我麼?”玲子說。

     “好的。

    樂意得很。

    ”我說。

     到了十一點鐘,玲子跟昨晚一樣為我把沙發放下去當。

    然後我們互道晚安,熄燈就寝。

    我睡不看,從背袋取出手電筒相《魔山》來讀。

    快十二點時。

    卧室的 門悄然打開,直子走過來鑽到我身邊。

    跟昨晚不同的是,直子乃是平時的直子。

    眼神既不發呆。

    動怍也很敏捷。

    她的嘴湊在我耳邊,小小聲說:“不知怎地睡不 看。

    ”我說我也是。

    我放下書本,關掉手電筒,把直子摟過來親吻。

    黑暗和雨聲溫柔地包圍看我們。

     “玲子呢:”“沒關系。

    她睡得很熟。

    她一睡看就不容易醒來了。

    ”直子說。

    “真的再來看我?” “真的。

    ” “縱然我不能為你做什麼?” 我在黑暗中點點頭。

    我可以明顯地感覺出懷裡直子的乳房形狀。

    我用掌心隔着她的睡袍撫摸她的身體。

    從肩膀到背部,使背到腰,我的手慢慢動,将她身體 的曲線和柔軟度深深印在腦海中。

    這樣子耳鬓,互相擁抱片刻後,直子在我額上一吻,一溜煙就跑下林去了。

    她那淺監色的睡袍就像遊着的魚一般,在黑暗中輕輕搖 擺。

     “再見。

    ”直子輕聲說。

     然後我聽看雨聲進入甯靜的夢鄉。

     天亮時,雨還繼續下看。

    跟昨晚不同的細微秋雨,細得肉眼幾乎看不昆,隻能憑積水的波紋和沿看屋檐滴落約兩滴聲知道在下雨。

    當我醒來時,窗外已布滿乳白色的煙霧,随看旭日升起,煙霧随風飄散,樹林和山的線漸漸顯現出來。

     就跟昨天早上一樣,我們三個一起吃過早餐,然後去料理鳥室。

    直子和子穿上有兜帽的黃色塑膠雨鬥蓬。

    我在毛衣上面加一件防水風夫。

    空氣潮濕而寒冷。

    馬兒們也像避雨似的擠到鳥屋頭。

    靜靜地靠在一堆。

     “一下雨就冷起來啦。

    ”我對玲子說。

     “每下一次兩,天氣就漸漸燮冷。

    不知不覺就下雪了。

    ”她說。

    “從日本海飄來的雲在這一帶降下許多雪,又再穿過對面海去。

    ” “鳥兕們在冬天怎麼辦?” “當然搬進室内去了。

    你總不至于告訴我,到了春天才把凍僵了的鳥從雪堆下挖出來解凍,使他們複活之後說“嗨,人家吃飯羅?”這樣吧!” 我用手指戳一戳鐵絲網,鹦鹉吧嗒吧嗒振翅大喊:“臭蛋?謝謝:瘋子!” “我想把它冷藏掉哪:”直子憂郁地說。

    “每天早上聽那些話,腦子真的會失常阿!” 鳥屋清掃完畢,我們回到房間,我也收拾行裝了。

    她們準備去農場。

    我們一起離開宿舍,在網球場前面分手。

    她們轉右邊的路,我往前直走。

    她們說再見,我也說再見。

    我說我還會再來。

    直子微笑不語,然後消失在轉角處。

     走到大門以前,我和好幾人擦肩而過。

    每個人都穿看跟直子她們一樣的黃色雨鬥蓬,頭上蒙起兜帽。

    下雨的關系,所有物體的顔色都清晰可見。

    地面是黑 的,忪枝是鮮綠色的,全身裹在黃色雨鬥蓬裡的人,看起來就像隻有下雨的早晨才獲準在地面徘徊的特殊孤魂。

    他們拿看農具、籃子或袋子,無聲無息地在地面上移 動。

     守衛記得我的名字。

    他在訪客名冊上找到我的名字,填上我已離開的記号。

     “你是從東京來的吧:”老頭看看我的地址說。

    “我也去過東京一次,那裡的豬肉味道很好。

    ” “是嗎?”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隻好這樣回答了。

     “我在東京吃過的東西大部分都不算好吃,隻有豬肉不錯。

    聽說是用特殊的飼養法養的,是不?” 我說我對那個一無所知。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東京的豬肉好吃。

    然後我問:“是幾時到東京的?” “幾時的事來看?”老頭擰擰頭。

    “大概是皇太子殿下結婚大典的時候吧:我兒子住在東京,他叫我去一趟,我就去了。

    就是那個時候。

    ” “那一定是那個時候東京的豬肉味道不錯了。

    ”我說。

     “現在怎麼樣?” 我說我不清楚。

    不過不常見有關的評語。

    當我這樣說時,他似乎有點失望,老頭好像還想多聊一會。

    我說我要趕搭巴上,于是結束談話。

    開始邁步走向大路。

     在河邊的馬路多處還有霧氣未散,在風的吹拂下在山坡上徘徊蕩漾。

    我在途中幾度伫立回頭望,或者無意義的歎息。

    因我覺得好像去了一趟重力稍微不同的行星似的,然後想到這裡是外面的世界時,心情就悲哀起來。

     回到宿舍是四點半。

    我把行李放下後,立刻換衣服前往新宿的唱片行打工。

    從六點到十點半,由我看店賣唱片。

    在那期間,我出神地眺望店外經過的形形色 色的人。

    有帶家眷的人、情侶、醉漢、地痞流氓、穿短裙的活潑少女、着嬉皮式胡子的男人、酒廊女招待以及其他身分不明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從馬路經過。

    當我播 放熱門搖滾樂時,就有嬉皮和浪蕩少年聚集在店前跳舞,或者吸與奮劑,或者什麼也不做,隻癱坐在那裡。

    當我播放東尼貝納的唱片時,他們就一溜煙不知消失何 處。

     唱片行隔壁有間成人玩具店,一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在贲古怪的性玩具。

    我猜不到有誰需要那種東西,然而那間店似乎相當好生意。

    斜對面的小巷中,有 個飲酒過量的學生在嘔吐。

    對面的遊戲機中心襄,有個附近餐聽的廚師用現款在玩“冰高”打發休息時間。

    一名黑睑流浪漢一動也不動地蹲在一間關了的店的騎樓 下。

    一名塗上淺紅色口紅,怎麼看都像初中生的女孩走進店來,叫我放滾石樂隊的“跳躍.傑克.閃光”給她聽。

    我拿唱片出來播放之際,她彈看手指打拍子,扭腰 跳起舞來。

    然後問我有沒有香煙。

    我給了她一支店長留下的“拉克斯”捭香煙。

    女孩津津有味地吸看煙,聽完唱片,也沒道謝一聲就出去了。

    每隔十五分鐘就傳來救 護車或巡邏車的鳴笛聲。

    三名醉薰薰的白領職員,對看一名在打公衆電話的長發美女大說穢語,然後大笑。

     見到這些情景,我的腦袋逐漸混亂起來,不明白那是什麼玩意。

    到底這是什麼?究竟這情形意味着什麼?我不懂。

     店長吃完飯回來對我說:“喂,渡邊,前天我跟那間服裝店的女孩搞了一手啦。

    ”他老早就封在附近一間服裝店做事的女孩有意了,時常把店襄的唱片當禮 物送給他。

    我說那很好哇,使就把詳細情形告訴我。

    他洋洋得意地教我,假如你想跟女孩子上林,首先送禮物給她,然後不斷灌她喝酒,總之灌醉她,下面要做的就 隻有一件事了。

    是不是很簡單? 我抱看混亂的腦袋搭電車回宿舍。

    拉緊房間窗,關掉電燈。

    躺在林上時,仿佛感覺到直子好像又遭到我身邊來了。

    一閉起眼睛就感覺她那柔軟的乳房在我懷 裡,聽見她的柔聲細語,雙手感覺到她的身體曲線。

    在黑喑中。

    我再度回到直子那個小小的世界。

    我聞到草原的味道,聽見夜間的雨聲。

    想起在那個月光下見到裸體 的直子,以及黃色約兩鬥蓬裡住她那美麗的胴體去清掃鳥屋和照顴蔬果的情景。

    然後我握住勃起的陰莖,一邊想她一邊射精。

    射精後,我腦中的混雜似乎平息了些。

     可是依然無法成眠。

    我累極了,然而怎樣也睡不看。

     我站起來,站在窗旁,出神地眺望院子裡的升旗台片刻。

    沒有升上國旗的白色杆,看起來就像豎在黑夜的臣型白骨。

    如今直子在做什麼?我想當然在睡覺了。

     她在那個小而不可思議的世界裡,被黑暗所包圍,是否睡得很熟?我祈願她不會有痛苦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