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性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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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若是不順利,到時另外想辦法好了。

    ” “不會又把腦部切開吧?” “不到那個時候不敢說。

    ”醫生說。

    “喂,今天怎麼穿那麼短的裙子?” “不好看嗎?” “可是,上樓梯時怎辦?”醫生問。

     “沒什麼好辦的。

    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看個夠好了。

    ”阿綠說,站在後面的護士吃吃地笑。

     “看來應該請你住院一次,讓我替你開開腦部的好。

    ”醫生愕然說道。

    “還有,請你在醫院中盡量便用電梯。

    我不希望再增加病人了。

    最近實在忙不過來啊:” 巡房過後,不久就是用膳時間。

    護士推看餐車,從一間病房送到另一間病房去。

    阿綠的父親分配到的是奶油菜湯、水果、去骨□魚和果凍狀的剁碎蔬菜。

    阿綠讓父親仰卧看,轉動床腳的把手弄高床位,用湯匙舀湯喂父親喝。

    她父親喝了五六口就扭過睑去說“不要”。

     “這點東西必須吃掉才行呀。

    ”阿綠說。

    她父親說“等一會”。

     “真頭疼。

    不好好吃飯那有精神嘛。

    ”阿綠說。

    “小便急不急?” “不。

    ”父親說。

     “渡邊,我們到樓下餐廳吃飯好不好?”阿綠說。

     我說好的。

    老實說,我有什麼也吃不下的感覺。

    餐廳喧聲四起,醫生、護士、探病客人濟濟一堂。

    連窗戶也沒有的地庫餐廳,擺滿一排排的桌椅,大家在那 裡邊吃邊聊,聊的多半是疾病的話題吧:就如置身在地下道,聲音嗡嗡回響。

    有時回響被傳呼醫生或護士的廣播壓下去。

    我在霸占位子期間,阿綠用鋁盤子盛看兩人 份的定食套筌來了。

    奶油炸肉餅、馬鈴薯沙拉、切絲卷心菜、炖品、白飯和味噌湯的定食,整齊地盛裝在跟病人所用的相同的白色塑膠餐具裡。

    我吃了一半就吃不下 了,阿綠則津津有味地全部吃完。

     “渡邊,你不餓?”阿綠啜看熱茶說。

     “嗯,我不太餓。

    ”我說。

     “在醫院的關系吧。

    ”阿綠打量一下四周。

    “不習慣的人都會這樣。

    味道、聲音、混濁的空氣、病人的睑、緊張、焦盧、失望、痛苦、疲勞都因這些的關 系。

    這些東西勒緊人的胃,使人失去食欲。

    不過,習慣了就不當一回事了。

    況且,不好好吃飯怎能照顧病人?真的,因我照顧過爺爺、婆婆、母親、父親四個,所以 很清楚。

    萬一有事發生的話,下頓飯就别想吃啦。

    所以嘛,能吃時就盡量多吃,否則完蛋了。

    ” “我懂你的意思。

    ”我說。

     “有些親戚來探病,跟我一起來這裡吃飯,每個都和你一樣留下一半。

    見我猛吃不停的,就話:“小綠真好胃口。

    我呀,胃脹賬的吃不下飯哪。

    ”可是。

    服 恃病人的是我呀。

    開什麼玩笑:别人隻不過偶爾來同情一下罷了。

    照顧人小便、除痰抹身的是我哦。

    光是同情就能解決一切的話,我所做的可比别人的五十陪同情 啊:盡避這樣,大家見我把飯全部吃完,卻以責怪的眼光看看我說“小綠真好胃口”。

    難道大家以為我是拉大闆車的驢子?他們都是士了年紀的人了,為何還不明白 人情世故?光是用嘴巴講有屁用?要緊的是肯不肯處理病人的大小便哦。

    我也會受傷的。

    我也有筋疲力倦的時候。

    我也想大哭一場的。

    明知沒有複原的希望了,醫生 們還圍在一起切開他的腦袋玩來玩去,而且開了一次又一次。

    每開一次就惡化一次,腦筋就逐漸不正常了,試試看這種事情在你眼前不斷重複發生,誰能忍受得住 啊:加上家□積蓄愈來愈少了,連我也不曉得能否念完往後三年半的大學,這種狀态持缤下去的話,我姐姐連婚禮也沒辦法舉行了。

    ” “你每星期來這裡幾天?”我問道. “四天左右。

    ”阿綠說。

    “這裡原則上是院方采取完全看護制,可是實際上光是靠護士是不行的。

    她們的确照顯得很好,然而人手不足,要做的事情太多, 所以無論如何還是需要家願來幫忙照獲。

    我姐姐必須打理書店生意,隻好由我趁課餘時間來一趟了。

    不過,姐姐還是每周來三天,我來四天。

    我們就利用那一點點空 檔來約會。

    節目安排過密啊:” “你那麼忙,為何時常和我見面?” “我喜歡跟你在一起嘛。

    ”阿綠擺玩看空了的塑膠湯琬說。

     “你一個人到附近散步兩小時左右吧。

    ”我說。

    “讓我暫時照顧一下你父親。

    ” “為什麼?” “稍微遠離一下醫院,燭自松弛一下比較好。

    不跟任何人說話,讓腦袋空空如也。

    ” 阿綠想了一下,終于點點頭。

    “好。

    也許你說的對。

    可是,你懂得怎樣照顧他嗎?” “剛才看過了,大緻上懂的。

    檢查點滴狀況,喂他喝水,抹汗,除痰,尿瓶在床底下,餓了就喂他吃午餐的剩菜。

    其他不懂的就問護士。

    ” “光是知道這些就沒問題了。

    ”阿綠微笑着說。

    “不過,他的腦筋現在開始有問題,有時會說一些古怪的話,令人莫名其妙。

    如果他說了,你可不要太介意哦。

    ” “不要緊。

    ”我說。

     回到病房,阿綠對父親說有事出去一下,這段期間我會照顧他。

    父親對此仿佛毫無反應。

    也許根本不了解阿綠的意思。

    他仰卧看,一直凝視天花闆。

    假如不 是位偶爾眨眨眼的話,可以說如同已死。

    眼睛像是喝醉似的布滿紅絲,深呼吸時鼻子輕微隆起。

    他已無法動彈,阿綠對他說話也不會作答。

    他那混濁的意識底層所思 所想是何,我猜也猜不透。

     阿綠離開後,我想跟他說點什麼,但因不曉得說什麼好,最後沉默不語。

    不久他就閉起眼睛睡着了。

    我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暗中祈禱他可别就這樣死去才 好,同時觀察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