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巧殺人秘室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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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堂屋裡坐下,卧房裡突然傳出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浪子,坐着别動,屋子外面有眼睛在看着你。

    ” 宮燕秋陡吃一驚,脫口道:“你是誰?” 房裡的聲音道:“你聽不出來?” 宮燕秋這下聽清楚了,是江湖秘客的聲音。

     “哦!是閣下……” “聽着,你去探仙洞的事我已經知道,不用再提,現在你必須急速出山。

    ” “為什麼?”宮燕秋大感奇怪。

     “山裡派出殺手,要取紫薇姑娘的性命,殺手是什麼形象,目前不知道,隻知道是很可怕的殺手,而且已經出山。

     所以,你必須立即趕到襄陽,在西城外那家最大的馬店,可能找到她,你盡可能在暗中保護,不要跟她一道。

    “宮燕秋窒了片刻。

     “他們為什麼如此急于殺她?” “聽說她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必須滅口。

    ” “什麼利用價值?” “不清楚,他們是這樣說的。

    ”話鋒頓了頓,又道:“我在很巧合的情況下,親自聽到金劍殺手在下達這道命令……” “金劍殺手下的命令!” “不錯!” 宮燕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劍殺手是紫薇癡戀的男人。

     她與他相處過三天,她在這茅屋裡曾經癡守了三個月,據紫薇說,他倆已經有婚姻的誓約。

     而現在他竟然下命令派殺手滅口,不久前的毒蜂事件,幸虧是林二少爺援手,紫薇才脫了死劫。

     看來,金劍殺手是蓄意要紫薇的命,這是為什麼?說是紫薇已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他們到底利用她什麼?紫薇要是知道這殘酷的事實,她會怎樣?“浪子,你可以走了。

    ” “好,在下立即動身!” “留心被人盯蹤。

    ” “這點在下會注意。

    ” 宮燕秋離開茅屋,朝出山方向疾行。

     宮燕秋人事未了,極不願離山,但紫薇的安危他不能不問,尤其在明白金劍殺手的居心之後,他更加要管。

     複仇使女春如兒的聲音又響在耳邊:“希望你給她時間…… ……“做姐姐的為了成全妹妹而退出。

     想不到紫薇早已心有所屬,現在情況又發生了突變,江湖波詭雲鹬,人心尤其險詐,想起來實在教人膽寒。

    等有機會再見到金劍殺手,非宰了他不可。

     宮燕秋心裡已作了決定,現在擔心的是紫薇能承受得起這個打擊麼?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一個女人,頭一次死心塌地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竟是居心叵測的騙徒。

    這多殘酷! 金劍殺手能下令殺人,表示他在秘密門戶中地位相當不低,他為什麼每次現身,都蒙着臉?有什麼不能見人?這個秘密門戶到底是什麼門戶?地靈門出了一個白玉娥叛徒,欺師滅祖,出賣門戶,造成鵲巢鸠占,當然,霸占者不會再沿用原來的名稱。

     而現在僅知道為首的自稱蓋代劍尊,同時,據判斷蓋代劍尊很可能便是劍中劍歐陽軒的化身,他以什麼作為門派的稱号,他不期然地想到了山腹黑牢中的死囚那死囚被廢除武功,打斷了雙腿,他們留他活着,是為了追出一樣東西。

     而那東西是一套霸道無比的劍法要訣,劍訣已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已悟透,那死囚與地靈門是否有關?地靈門第二代門主夫婦,被用鐵鍊鎖在仙洞墓室,對方要追索的是地靈經,那死囚贈給自己的劍訣,是否地靈經中的一部份?可惜當時沒想到這一點而加以查證,他夫婦已脫出幾天,不知道将來會否恢複了功力?死囚托自己找一個叫小山兔的女子,以綠玉琢為憑,既已應承了就必須辦到,可是人海茫茫,從何着手尋覓?想,他不斷地想。

     山裡的氣候說變就變,本來好好的天一下子陰暗下來,朵朵烏雲在空中形同馬群奔馳。

     山風陡起,帶着濕濕的土味。

     宮燕秋驚覺之時,烏雲已壓到頭頂。

     山中的暴雨是很可怕的,風雨會帶來山洪,山洪會把路變成激湍的溪流,連野獸都經不起那沖刷的力量。

     昏天暗地,山風更峭,顯示暴風雨馬上就到。

     宮燕秋着急地放眼瞪望,想找個避風雨的地方。

     突地,他發現下方不遠的山澗邊有間小木屋,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他彈起身形,像野鴿般朝小木屋飛掠去。

     堪堪到了木屋前,黃豆大的雨滴已鋪天蓋地的聚罩而下,木屋的門還沒關上,他一頭沖了進去。

     這是間水磨坊,面灰使整個房子結了霜。

     一個從頭到腳都沾了面灰的老者,坐在一角吃炒豆下酒,矮桌上一罐一碗一堆炒豆,炒豆入口,蹦蹦有聲。

     宮燕秋沖進去,他連頭都沒擡。

     “老丈,借個地方避雨” “晤”!一個字,算是答複。

     宮燕秋站到門邊的角落。

     門外已是風狂雨暴,仿佛世界末日來臨,聲勢猶如千軍萬馬,似乎要把木屋踏碎,雨灑進了門,宮燕秋伸手…… 一條濕淋淋的身影沖了進來,全身在淌水。

     宮燕秋掩上門鎖上拴,這才看出沖進來的是個獵戶打扮的漢子,手持弓叉,肩跨箭袋看上去相當精壯。

     獵人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轉頭望了宮燕秋一眼,獸眼,精光逼人,轉回頭,上前兩步到老者身前,魁梧的身軀正好擋住宮燕秋的視線:“老爹,可以借口酒麼?” “晤!” “這場雨真要命,差點丢了獵物!”獵人像在自語“我兄弟本來是在一起追山貓,中途,現出一對香獐的窩……” “哦,”老者算正式開了口,“香獐,相當值錢的東西,是一公一母麼?” “不錯!一公一母,像是山裡逃出來的。

    ” “什麼地方?” “上頭的山洞裡。

    ”左右顧盼了一下,又道:“老爹,獐子滑溜、想請你捎個信給我的鄰居,派幾個得力的人手來捕捉。

    ” “可以,先坐下來喝杯酒去寒。

    ” “謝啦!” 宮燕秋在聽雨,山裡的雨來得快去得急,就這麼短短的一陣,風己停止,雨勢也小了,倒是水澗的聲音很大。

     獵人自己拿了個土碗,在老者對面坐下,倒上酒。

     宮燕秋這時也想喝上幾口,但人家沒招喚他,而且看人家喝是很尴尬的事,所以,他的眼睛沒望向那邊,他隻等雨停上路。

     “格蹦!格蹦!”吃炒豆的聲音很響。

     宮燕秋盤算,由這裡翻一個山頭便可到江邊,希望能在黑天前渡江,連夜去馬店找紫薇。

     使他意外的是這一路竟然沒人盯梢。

     他也想,山裡派出的殺手,究竟是什麼樣的貨色,以紫薇的能耐而言,一般高手奈何不了她。

     屋裡的光線亮了許多,表示天已晴開了。

     宮燕秋拉開門栓,站到門框邊。

     烏雲在逐漸消散,隻剩下疏疏的雨絲和斷續的檐滴。

     “老爹,停雨了!” “晤!”老者嘴還在嚼着豆。

     “我想去接應我兄弟。

    ” “山洪還沒退,你過不了澗,再待會吧!” “獐子窩邊說不定……會有大東西……” “難說。

    ” “我得走……” “你不必走了。

    ”咕嘟一大口酒。

     “為什麼?” “你沒那麼好命能獵到獐子的。

    ” “老爹,您……” 接着是一聲“恩!”像一個人剛要吐出聲音又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聲音噎住了。

     古怪的聲音引得宮燕秋回頭。

     老者弓着腰,揭開一塊地闆,下面是沖磨的水槽,嘩嘩聲十分震耳,老者轉過身,一腳把獵人踢進水槽,奇怪! 獵人連哼聲也沒有。

    宮燕秋目芒電張,手按劍柄。

     老者直起身,面對宮燕秋。

     “啊!” 宮燕秋脫口驚叫出聲,他到此刻才看清這守水磨的老者竟然是武林判官,這的确是做夢也估不到的事,他為何要殺獵人?“浪子,這場雨下得好!” “……”不着邊際的話,宮燕秋無法回答。

     “要不是這場暴雨,獵狗不會跟着你屁股……” “獵狗?”宮燕秋忽然明白過來,這扮成獵戶的漢子本是跟蹤自己的,風雨把雙方趕到了一處。

     武林判官是秘密門戶裡法堂的外執事,他為何要這樣做?宮燕秋心念之間,點點頭,表示已明白了,他又開口:“閣下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什麼?” “獵狗的吠聲不能傳回山裡。

    ” “哦!”宮燕秋又點頭:“他所說的是香獐又是指的是什麼?” “不用了!在下急着要趕出山!”心意一轉,又道:“在下想請問閣下,有兩件事……” “一件也别問,我知道你要問的是什麼。

    ”武林判官打斷了宮燕秋的話頭,目芒閃了閃:“我不能離開這裡,怕有什麼意外的情況,你還是别忙出山,先去辦件事。

    ” “辦什麼事?” “處理香獐的事,凡是看到生面孔的,全打發上路,一定要做得幹淨,否則就會誤大事,你懂這意思……” “唔!在下……懂得,可是……” “時機緊迫,你馬上去。

    ”武林判官又打斷宮燕秋的話:“出門,順澗往上爬,到峰頭上你可以看到五棵古松并列,松樹後面有個石洞,那就是剛才那隻獵狗所說的獐窩,另一隻獵狗必在那裡守候,做了他,快去!” 宮燕秋,己無法再開口細問,隻好出門上路。

     這是件古怪事,現在他又明白了一點,武林判官與江湖秘客是連通氣的,至于目的是什麼,便不得而知。

     雨後的山景份外清新,峰巒林木像剛剛用水洗過。

     宮燕秋根本無心領略,他急着要去辦事,溯澗而上相當吃力,青苔着了水變得滑溜無比,隻要一步不踏實,便會掉落澗底。

     暴雨之後的山澗,有如倒瀉的天河,任何東西掉進去就會立即被吞噬,連影子都不會留的。

     小心加上功力,他平安地登上峰頂。

     五松并列的标志相當顯目,一眼便看到了。

     宮燕秋并不急着迫近,他必須先了解情況,石洞被形容為獐窩,當然,裡面藏的絕對不會是真的香獐。

     是人,是什麼樣的人便有待揭曉了。

    靜候了片刻,不見任何動靜,于是,他迂回到側方,他發現情況了。

     一個同樣是獵人裝束的漢子,伏在岩隙裡,拼命用鐮石打火,看樣子是火絨沾了雨水,就是打不燃。

     宮燕秋悄然逼到那漢子身後。

     漢子手邊石頭上放着煙火号具,顯然他準備發出訊号,虧得早一步趕到,如果讓他發出訊号,事便砸了。

     火絨冒了煙。

     漢子吐口氣道:“真他媽的費事,還好、打燃了。

    不然非得親自下山不可。

    ”邊說,邊伸出手去點燃煙火…… “别動!”宮燕秋開了口。

     那漢子的脖子突然沒有了,腦袋縮齊肩膀。

     “什麼人?”漢子厲聲喝問。

     “浪子!” “你……”漢子突地回轉身,背靠着岩石,眼鼓鼓地面對着宮燕秋:“浪子,我們奉命不以你為敵,你想做……” “你和你的那位同伴本來是追蹤本人的,對不對?” “這……” “你準備發訊号請援手,對不對?” “……”漢子嘴裡象塞了東西說不出話。

     “不必費事了,現在回答本人幾個……” 那漢子的眼珠一轉,一柄短刀閃電般遞向宮燕秋前胸。

    純熟的手法,看來他還是個玩刀好手。

     宮燕秋以更快的手法,抓住了對方手持刀的手腕,扭轉刀尖反抵漢子的右腰眼,這瞬間的動作仿佛順理成章。

     “現在回答本人幾個問題。

    ” “……”漢子默然。

     “聽着,那使金劍的蒙面人是誰?” “……”還是默然。

     “你不說?” 宮燕秋怒哼了一聲,手略一用力,刀尖刺進腰眼一寸。

    他現在還不想殺他,他要他開口揭開謎底。

     漢子打了個抖戰,居然不哼不叫。

     “你不說,很好,本人會要你等不及地說出來!”這并非虛聲恫吓,宮燕秋精通醫道,對人身的經絡穴眼了如指掌。

     他當然有幾套狠手,隻是他從來沒用過,現在他準備用了,因為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對自己太重要。

     “浪子!”漢子開了口:“本門把你當朋友看待,所以你才能在山裡好好活着,現在你準備跟本門作對麼?” “說這些是多餘,快回答!” “難道你敢殺人?” “玩刀的不敢殺人,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 “那你就下手吧!老子認了。

    ” “在你還沒回答問題之前,想死也辦不到!” 手一松,骈指疾點,那漢子悶哼一聲,歪了下去,随即在岩石間扭動起來,慘叫聲聲相連。

     隻一會工夫,衣裂皮破,那漢子變成了一個血人。

     “說是不說?” “我……我說,先解開……穴道!” 宮燕秋是正派的武士,不是萬不得已,不願用這種殘忍而下作的手段,腳尖踢出,慘叫聲倏止,隻剩下喘息。

     “快說,使金劍的是誰?” “他……是……”漢子慢應着,突然把手指放到嘴裡,似乎吞下了什麼東西。

     宮燕秋驚覺已來不及阻止。

     漢子的身體突然挺直,口裡道:“老子……說了還是死,不如自了……落個……痛快,你小子等着……” 一聲長喘,身軀軟下,不動了,兩眼還暴睜着。

     好厲害的毒! 宮燕秋呆住了,深悔自己失算,沒提防對方會來這一手!但他聯想到了一點,能調制這種劇毒的,必是用毒能手,劍中劍歐陽軒,正是毒藥高手。

     由此判斷,神密門戶之主蓋代劍尊,就是歐陽軒的化身得到明證。

     想到這裡,内心一陣激動。

     紫薇的事擔在肩頭,他不能回山,隻有待山外事了再采取行動了。

     奇怪,外面發生了這大的情況,還死了人,近在咫尺的山洞竟然毫無動靜,所謂香獐,到底是怎麼回事?宮燕秋欺到洞口,用力咳了一聲。

     “哩面是誰?”他大聲問。

     靜悄悄沒半點反應,再跨一步,視線已可透到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