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街頭賣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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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讓那個竊賊确信我是在睡覺。

    我把上衣鈕扣打開,由于我身體的左側在上面,所以他會很容易地摸到我的内兜。

    讓他行動越容易些,我的危險也就越小。

    為了以防萬一,我把兩支手槍中的一支擱到了脖子下面,使我壓在頭下的右手随時可以抽出使用。

    一切都準備好了,我隻希望不要等得太久。

     我的希望實現了。

    我閉上眼睛,但通過睫毛可以看到草門簾。

    它抖動了起來,最下面的一個角,被掀起了一寸,然後兩寸、三寸、四寸直到六寸高。

    賣藝人向裡窺視着。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繼續像一個熟睡的人那樣均勻地呼吸。

    他又放大了聲音咳嗽了一下,聲音不太大,但每一個覺輕的人都能聽見而被驚醒。

    我仍然不動,他還是有點兒怕我。

    主要是因為孩子,如果他們中的一個在這關鍵時刻忘記我的話,那我就不得不為了我,為了孩子,至少為了他們的自由而行動了。

    我開始覺得,我把這件事看得過于簡單了。

     後來我才知道,孩子們雖然聽到了咳嗽聲,但卻以為是我發出的聲音。

    他們無法看到賣藝人,而他的動作又無聲無息,所以他們也聽不到,事後我得知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曾經來過這裡。

     這時,奴巴爾已确信我在熟睡。

    于是他爬了進來,先是頭,然後是肩膀、身體,最後是兩條腿從門簾下鑽了進來。

    他右手握着一把匕首,他的眼睛時刻沒有離開我的臉,仿佛是一頭野獸向它的獵物撲來前的那一對眼睛。

    當他整個身體來到卧墊旁邊時,他站起身來,又輕咳了一聲。

    我沒有動。

    竊賊更有把握了。

    可以看出,他是十分小心謹慎的,他已把衣服脫光,黑黑的身體塗抹了油。

    即使最強大和最靈巧的人的雙手,也無法抓住他,隻能讓他光滑的身子滑脫。

     奴巴爾現在向我接近,把刀尖對準我的胸膛,同時把左手伸向放錢包的地方。

    他觸到了錢包,于是掀開外衣,把他所需要的東西抽出來,不是很快,而是很慢,慢得我感到似乎用了一刻鐘。

    他終于拿到了錢包,便把尖刀從我胸前拿開,用雙手摸了摸錢包。

    裡面還有不少紙張,他的面部出現了滿足的神情。

     竊賊又張望了一下房間,好像要看看是否還有其它東西可以一并偷走。

    最後發現,偷其它東西都會發出響聲,隻好滿足于現有的收獲了。

    他離開時和來時一樣緩慢而小心,爬到外面後,又再次掀開門簾一角,然後回頭确認一下我是否真的睡熟了。

     我等了一分鐘,然後吹熄燈火,左手拿起手槍,打開了扳機。

    我把門簾掀開一角,看到有三個人站在煙草麻包旁,那是船長、第三号鬼魂和賣藝人。

    賣藝人又穿上了他的長袍,背朝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面孔,但看來他已經檢查過我的錢包了,因為他正拿着它在那兩個人面前搖晃着。

    從他這個惱火的動作上可以看出,他可能正在告訴那兩個人,說要找的文件并不在裡面。

     第四個人到哪裡去了了那個舵手?我錯誤地認為,這可能對我無關緊要,因為我隻是想找賣藝人。

    當我把門簾全部掀開、走向甲闆、向那三個人接近時,在我身邊突然響起了一聲大喊:“先生!先生!” 呼喊的人正是舵手。

    他正從上面的舵輪處,經過我卧艙旁邊狹窄的階梯走下來,他看見了我。

     這時我有機會看到這個竊賊的可貴的機警沉着了。

    剛才的喊聲是在向他通報我已來到甲闆。

    我肯定他已被驚醒,并發現了一切。

    奴巴爾現在有兩條路可走,或者把我殺死,然後再去找文件,或者是逃跑。

    看來,他還是覺得放棄使用武力為好。

    他肯定已從主持那裡聽到過我的事情,知道向我進攻是很危險的,所以他隻有逃跑才是上策,但他卻避免把面部暴露出來,使我今後也無法辨認他。

    這可能就是他在這一刻腦子裡所想的事情。

    任何其他的人,聽到喊聲以後,都必然回過頭來看一眼,船長和服務員都吃驚地把頭轉了過來。

    然而賣藝人沒有回頭,我隻聽到他急促而壓低的聲音在問:“真是那個狗崽子嗎?” “千真萬确。

    “船長說。

     “那這次算白來了!” 奴巴爾把我的錢包扔在地上,裡面的紙片散了一地。

    他猛地向跳闆奔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由于竊賊把錢包給我留了下來,所以我覺得他逃跑對我很好。

    否則我該怎麼對付他呢?把他交給此地的警察?那會産生多少麻煩事!或者教訓他一頓再把他放走?現在他自己走了,省得我再費力氣去向他講我對他行為的意見了。

    我問那個舵手:“你為什麼大喊大叫?難道想讓全開羅都知道我在這兒嗎?” “對不起,先生!”他道歉說,“我被你吓了一跳。

    ” “我長得這麼可怕嗎?” “不,不,可是——我以為,我想——”他語塞了。

     “你在想什麼呢?” “我以為你已經睡覺了,所以,就吓了一跳!” “就像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鬼魂吧?” “正是這樣!”舵手說,他很高興有了這樣一個借口。

     “我很抱歉,”我安慰他說,“希望這一驚吓不要傷害你。

    走,和我一起去找船長。

    ” 進行這個簡短的談話時,我始終盯住其他兩個人。

    他們正在彎腰拾起我的文件,并放入了我的錢包裡,藏到了船長的長袍裡面。

    我也藏起了一樣東西,就是我的手槍,至少此刻我不會需要它了。

    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也有可能,那個竊賊又偷偷地返回,這并不困難,然後向我發起攻擊。

    他也許隻是在一時的驚慌中,決定放棄今天的行動。

    奴巴爾必須找到文件,我必須有這個文件,即使不在身上,也會在其它地方。

    剛才竊賊偷東西的時候,我要是動一下,他就會刺死我的,因此,他為了達到目的,也會不惜一切再來把我除掉的。

    因而必須小心防備他再回來。

    但這隻有在燈光照耀好的情況下才可能,所以必須馬上行動,不能多費口舌浪費時間。

    于是我問船長:“船上有火把嗎?” “沒有。

    你問這個幹什麼?” “因為我認為,外面應該有火把,在必要時可以把船和水面照亮。

    ” “我們在船前和船後各放了一個柏油盆。

    ” “盆在什麼地方?” “就在前面的艙箱裡。

    ” 他指了指船頭,那裡有一個用木頭制作的像櫃子一樣的箱子。

    我拿着燈籠走向那裡,打開箱子,看到裡面有兩隻鐵盆和備用的柏油。

    我把鐵盆裝滿柏油,然後用燈籠的火點燃其中的一塊,它的火焰立即點着了其它的柏油。

     “這是什麼?你想幹什麼?”船長和其他兩人跟在我後面問道。

     “你最好問一問,下邊那個人想幹什麼!”我回答着,并指了指跳闆,那裡一個身影剛剛從跳闆上跳上岸。

    看來,那個賣藝人還真想再返回船上來。

    他剛才已經站到連接船和碼頭的跳闆上,但在柏油火光的照耀下又倉惶逃走了。

     “那是誰?你指的是誰?我什麼也沒有看到!”船長趕緊說,盡管他和我一樣肯定也看見了那個身影。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我對他說,同時點燃第二個油盆,把它端到了上面的舵輪旁邊。

    用這個辦法我在兩分鐘之内就照亮了全船,我要是和船長慢慢談判,即使談一刻鐘也達不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