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僧室藏尼偶諧雲雨夢

關燈
當家的起身,隻得推門進去一看,隻有家夥什物,其餘被帳衣單,一些也不見了。

    兩個長老互相驚疑道:“細看這個光景,必定是逃走去了。

    但風不吹,草不動,為着什麼緣故,半夜逃脫?”正在猜疑未決,那消息已傳入黃在茲的耳内。

    黃在茲專望到了第三日,要這一百兩銀子。

    誰想過得一夜,就逃走去了。

    當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急急的走至庵中,吓那兩個長老道:“你們這些賊秃,怎把尼姑朗照藏匿在庵,昨早我親眼撞見,證空與他睡在床上。

    已經呈明捕衙,差人提究,誰想你等俱是通奸的,所以令他逃避。

    少頃差人來時,你隻要還我證空去聽審。

    ”兩個長老再四辯訴,黃在茲那裡肯信,隻得把那磬钹并證空房裡的幾件朱漆家夥,都送與黃在茲,方才罷休。

    黃在茲又把朗照詐了一注東西,俱不消細表。

     單說證空,那一日一直逃至秀州,投入楞嚴寺禅堂。

    幸遇幾個相識的道友,交口贊譽,那住持僧欣然留住,倒也安穩。

     隻是一心思念朗照,又仇恨那黃在茲,将欲再到松江,為報複之計。

    誰想,那一年正值宗師按臨嘉興,黃在茲同了親戚家的幾個子弟,來到嘉興冒考,寓在楞嚴寺梧桐房内。

    一日,寓中無事,黃在茲信步踱至楞嚴寺禅堂,剛欲跨進山門,與證空劈頭遇着。

    一個詐心不遂,還恨那一百兩頭不曾到手。

    一個仇人相見,分外眼明。

    又道是不秃不毒,當下證空一見了黃在茲,就沖胸一拳。

    黃在茲亦趁勢扭了證空,兩個揪住厮打。

    早驚動了合方丈的和尚,都來勸解。

    證空訴稱,他是光棍秀才,白白的詐了我十兩銀子,今日必要還我。

    黃在茲喊道:“偷師姑的賊秃,我正要尋他,誰想逃在這裡。

    ”衆和尚細聽根由,明知兩個俱不是正氣的人。

    畢竟和尚隻為和尚,衆手幫助,把黃在茲多打了幾下。

    黃在茲雖有同行的伴侶,俱是斯文朋友,被證空一推就倒,誰肯向前。

    幸值衆人力勸,黃在茲方得脫身,已是眼青額破,衣服扯得就像蓑衣相似。

    回到寓所,十分惱恨。

     思欲出揭,央求入學朋友,具詞公舉。

    又因嘉興要打冒籍,不敢出頭。

    當晚禅堂内衆僧,也因厮鬧一番,惟恐惹禍,打發證空起身。

    證空暗想:“嘉興寺院,決不容留。

    每聞湖州府名刹最多,山水秀麗,不若且到彼處,暫時寄迹。

    ”主意已定,登時附舟,直至吳興,投在眠佛寺内。

    每日沿街化齋,一住月餘無話。

    忽一日,打從察院前東首經過,隻見一家門首,站着一個婦人。

    證空立住了腳,仔細一看,那婦人生得如何?但見:瓜子臉兒,梨花淡白;弓樣眉兒,柳葉新青。

    自然幽雅,身穿着半舊的黑羅衫子;略加妝飾,鬓簪着鮮紅的幾朵海棠。

     論年紀三十左右,腳金蓮五寸餘長。

    貌非傾國,雖不能使張珙的情牽;态盡妖娆,也可以攝法聰的魂。

     證空一見,把一個身體登時酥了半邊。

    那婦乜斜眼觑着證空,慢慢的掩了門進去。

    證空走至東首,略停了一會,随即轉身又向那婦人家門前經過。

    隻見門兒靜掩,随又轉身向東。

    如此一連經過三次,并不見那婦人再走出來。

    看看天色已暮,隻得回到寺中,心下不住的想道:“怎設得一個法兒,弄那婦人到手?”翻來覆去,一夜不能合眼。

    忽然轉道:“除非如此如此,方可為進身之計。

    ”遂買下一根梆子,每日到那婦人家左近,把梆子敲響,高聲叫道:“貧僧來自嶺南,身上不挂一絲,頭上不頂寸木,隻化衆居士們每日施飯一餐。

    功德無量。

    ”自此,日則往來敲梆,夜則盤膝跌坐在婦人家門首檐下。

    将及十日,地方上走出幾個老者道:“細看這個長老,雖則年紀不多,日夜念佛,倒也是個苦志修行的。

    我們合成三十家,一家一日,将他輪流供養。

    隻是他打坐在趙誠甫家門首,幸得趙誠甫歸在家裡,我們同去見他商議,要他做個領袖,便好去合那衆鄰舍。

     正所謂不看僧來看佛面,此乃美事,有何不可。

    ”衆老者便去見那趙誠甫。

     不知如何?且聽下回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