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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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原西——眼下一家人扯成了三攤……李登雲調走以後,按通常循序漸進的慣例,原“二把手”張有智接替了他的職務。

      現在,原西縣當初的領導人中,老人手中隻剩下有智和馬國雄兩個人了。

    田福軍和馮世寬調走時提拔起來的白明川和周文龍也離開了原西。

    明川很早就已調到黃原市任了副書記;周文龍在田福軍的幫助下進了省黨校的中青班。

      田福軍到原西後,馬上發現這個縣的工作很不能令人滿意。

    他感覺張有智的精神狀态缺乏一種生氣。

      這是為什麼呢?  田福軍感到很納悶。

      有智是他過去共事幾年的老朋友,按水平和能力說,他完全應該把原西的工作搞得很出色。

    他過去那種熱情到哪裡去了?田福軍可以說很了解張有智,知道他個人生活中也沒遇到什麼麻煩;不象李登雲,有個兒子的婚姻問題……張有智看起來好象也沒什麼變化。

    他說話還是那麼直截了當,愛和人争辯;有時候甚至還和下級擡杠。

    田福軍到原西後,他們在縣招待所單獨談了很長時間。

    話題東拉西扯,既談工作,也谝閑傳。

    談話中間,田福軍含蓄地提示有智,他應該以更昂揚的精神狀态把原西縣的工作搞好。

    但有智卻流露出一種令人不愉快的情緒,意思是他一個隻有初中文憑的幹部,幹得再好,恐怕也就到“頭”了;不象他田福軍,有大學文憑,短短一兩年,就升了好幾級……田福軍大吃一驚!他沒想到有智思想深處,竟有這麼一些東西。

    他這種思想是原來就有,還是在這新的形勢下産生的?田福軍判斷不來。

    他反複思考,有智過去沒有這些毛病——最起碼他那時沒有流露出來。

    現在,他竟然當着他的面說出了他的心病,這不能不使田福軍感到震驚。

      和張有智談完這次話後,福軍很痛苦;因為在過去那些艱難的歲月裡,他兩個總是并肩戰鬥的。

    現在,他的老戰友竟然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本來一個縣委書記的責任就夠重大了,但有智認為這“官”還有點小。

    我的朋友!這多麼令人痛心。

    全省幾千萬人隻能有一個人當省委書記;全地區幾百萬人也隻能有一個人當地委書記。

    當然,不一定就隻能讓喬伯年和田福軍來當,但終歸不能讓想當的都來當嘛!如果隻想當官而不想幹事,這種思想太危險了!這難道就是縣委書記張有智同志的境界嗎?  田福軍感到,他得和有智開城布公談一次,但這次時間短促,來不及了——一個人的思想問題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等他抽出時間,找機會再和有智進行這次交鋒吧!唉,他過去對有智的一切方面是多麼信任。

    現在看來,你可以用理想的标準要求人,但拿它來估計人是不行的。

    田福軍同時想到,許多人由于過去的理想和信仰一次次被現實所粉碎,在眼下新的社會條件下,他們便也變得“現實”起來;而這種人的所謂“現實眼光”,不過是衰老心靈的一孔之見罷了……  在大馬河川搞完谷子“豐産方”的第二天,田福軍和張有智相約,一塊去原西城南三十公裡處的古迹石佛寺轉了一圈。

      據《原西縣志》和《黃原府志》記載,石佛寺曾經是一座绛紅色的寺院。

    它的周圍是一片濃綠的參天松柏。

    更有甚者,門前一棵八個人伸臂才能摟住的古柏,樹中卻奇迹般長出一棵漢槐,古籍中稱之謂“柏抱槐”。

    遙想當年,那寺院紅牆黃瓦,綠蔭箍地,香煙飄繞,如同仙境一般。

    此寺相傳建于唐。

    據現有清嘉慶八年碑志記載,系肇自金統四年,即公元一一四四年,迄今已有八百多年的曆史。

    曆經各代兵匪戰亂之後,從外觀看,這座著名的古迹隻留下了一片瓦礫和枯草中立着的一座石牌坊——“文化革命”初期,這座石牌坊也被破“四舊”的紅衛兵推倒了。

    不過,這裡還留有一個千佛洞。

    基本上保持完好。

      走過一片瓦礫草灘,來到石崖下,就被石洞門口一副石刻大幅對聯吸引住了:石山石洞石佛像天下第一,泓寺泓廟泓佛堂世界無二。

    石洞高三十多米、寬六十多米;洞頂齊平,雕刻有各種圖案、書法。

    洞中央坐着一個特大的石佛像;左右站着兩個。

    洞兩邊有兩道走廊,走廊上又分别立十八個大石佛像。

    氣派之大甚至可以和杭州靈隐寺“大雄寶殿”裡泥塑大佛像比美。

    另外,洞内周圍三十多米高的石牆壁上,雕刻着一排排不同姿态,塗着各種顔色的密密麻麻的小佛像,簡直難以數清。

    遺憾的是,有些石碑和佛像已經殘缺不全了。

      田福軍和張有智從洞中轉出來,走到瓦礫場被推倒的石牌坊前面,共同坐在一根鏽着綠斑的石柱上。

    陪他們轉遊的田福軍的秘書白元,也坐在他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