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設陷阱借刀殺人 割靴腰隔船吃醋

關燈
:"三個人派什幺差使?"胡華若回道:"黃丞總辦糧台,文令人甚精細,可以随營差遣,周令閱曆最深,想委他總理營務。

    "劉中丞聽了無話,送到二門,一呵腰進去了。

    那周、黃、文三個不等中丞送客趁空,溜了出來,在外頭候着替統領站了一個班。

    胡華若吩咐他們趕緊收拾行李,應領薪水,各付三個月,立刻叫人送到。

    三個人聽了這話,又一齊請安禀謝,送過胡華若上轎不題。

     且說周老爺回到文案上,衆同寅是早已得信的了,大夥兒過來道喜,齊說:"上馬殺賊,乃是千載罕逢之機會。

    班生此去,何異登仙!指日紅旗報捷,甚幺司馬、黃堂,都是指顧問事。

    那時扶搖直上,便與弟輩分隔雲泥,真令人又羨又爐!"周老爺道:"此仍中丞的栽培,統領的擡舉,與各位老同寅的見愛。

    此去但能不負期望,僥幸成功,便是莫大幸事,何敢多存妄想。

    "衆人道:"說那裡話來!"正在那裡謙讓的時候,忽然戴大理走過來,拿他一把袖子,拖到隔壁一間堆公事的屋裡,說道:"我有一句話關照你。

    "周老爺道:"極蒙指教!但不知是甚幺事情?"戴大理道:"就是禀請你的那位胡統領,他這人同兄弟不但同鄉,而且同年,從前又同過事。

    雖說他已經過了道班,兄弟卻與他很熟,極知道他的脾氣。

    老哥現在跟了他去,所以兄弟特地關照一聲,所謂知無不言,方合了我們做朋友的道理。

    "周老爺道:"老前輩如有關照,實在感激得很?"戴大理道:"客氣。

    這位胡統領最是小膽,凡百事情,優柔寡斷。

    你在他手下辦事,隻可以獨斷獨行,倘若都要請教過他再做,那是一百年也不會成功的。

    而且軍情一息萬變,不是可以捱時捱刻的事。

    你切記我的說話,到那時候該剿者剿,該撫者撫。

    他雖然是個統領,既然大權交代與你,你就得便宜行事,所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能如此,他格外敬重你,說你能辦事;倘或事事讓他,他一定拿你看得半文不值。

    我同他頓在一塊兒這許多年,還有什幺不知道的。

    " 周老爺聽了他的言語,果真感激的了不得,而且是心上發出來的感激,并不是嘴裡空談。

    當下兩個人又談了一會别的。

    周老爺趕着回家,收拾行李。

    未到天黑,胡華若派人把公事送到,又送了三個月的薪水,因為出兵打仗,格外從豐,每月共總二百兩銀子,三個月是六百兩。

    周老爺開銷過來人,收拾好行李,一直挑到候潮門外江頭下船。

    那黃、文二位亦剛剛才到。

    又等了一會子,方見胡統領打着燈籠火把,一路蜂湧而來,到了船上,一同會着。

    胡華若吩咐立刻開船。

    船家回道:"現在夜裡不好走,就是開了船,也走不上多少路。

    不如等到下半夜月亮上來,潮水來的時候,趁着潮水的勢頭,一穿就是多遠,走的又快,夥計們又省力,豈不兩得其便?"船頭上的差官進來把這話回過,胡華若無甚說得,差官退了出去。

     原來這錢塘江裡有一種大船,專門承值差使的,其名叫做"江山船"。

    這船上的女兒、媳婦,一個個都擦脂抹粉,插花帶朵。

    平時無事的時候,天天坐在船頭上,勾引那些王孫公子上船玩耍;一旦有了差使,他們都在艙裡伺候。

    他們船上有個口号,把這些女人叫作"招牌主":無非說是一扇活招牌,可以招徕主顧的意思。

    這一種船是從來單裝差使,不裝貨的。

    還有一種可以裝得貨的,不過艙深些,至艙面上的規矩,仍同"江山船"一樣,其名亦叫"茭白船"。

    除此之外,隻有兩頭通的"義烏船"。

    這"義烏船"也搭客人也裝貨,不過沒有女人伺候罷了。

    此時胡統領手下的兵丁坐的全是"炮劃子"。

    因為他自己貪舒服,所以特地叫縣裡替他封了一隻"江山船"。

    縣裡要好,知道他還有随員、師爺,一隻船不夠,又封了兩隻"茭白船"。

    當下胡統領坐的是"江山船",周、黃、文三位随員老爺,還有胡統領兩位老夫子,一共五個人,分坐了兩隻"茭白船"。

    有人說起這"江山船"名字又叫做"九姓漁船"。

    隻因前朝朱洪武得了天下,把陳友諒一幫人的家小統通貶在船上,猶如官妓一般,所以現在船上的人還是陳友諒一幫人的子孫,别人是不能冒充的。

     閑話休題。

    且說當日胡華若上了"江山船",各随員回避之後,便有船上的"招牌主"上來,孝敬了一碗燕菜。

    胡統領是久在江頭玩耍慣的,上船之後,橫豎用的是皇上家的錢,樂得任意開銷,一應規矩,應有盡有,倒也不必表他。

    卻說三位随員,兩位幕賓,分坐了兩隻"茭白船"。

    五人之中,黃仲皆黃老爺是有家眷,一直在杭州的。

    一位老夫子姓王,表字仲循,是上了年紀的人,而且鴉片瘾又來得大,一天吃到晚,一夜吃到天亮,還不過瘾,那裡再有工夫去嫖呢。

    所以這兩個須提開,不必去算。

    下餘的三個人:第一個文西山文老爺是旗人,年紀又輕,臉蛋兒又标緻,穿兩件衣裳,又幹淨,又峭僻。

    不要說女人見了歡喜,就是男人見了也舍他不得。

    因為他排行第七,大家都尊他為文七爺。

    還有一個老夫子,姓趙。

    他的号本來叫做補蓼,後來被人家叫渾了,竟變成"不了"兩字。

    年紀也隻有二十來歲,抛撇了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