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巧逢迎争制羊皮褂 思振作勸除鴉片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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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屢奉诏旨,停止筵燕,饬戒浮靡,聖谕煌煌,尤當恪守。

    為此申明前義,特啟寅僚,無論實缺、候補,在任、在差,一體遵照。

    如竟視為故事,日久漸忘,即系罔識良箴,甘冒不韪。

    希恕戆直!此啟" 雲雲。

    等到這張手谕印了出來,署院有意特特為為拿紅封套封了一分,叫人送給藩台去看。

    藩台看了一遍,哈哈的笑了兩聲,擱在一旁,不去理會。

     第二天仍然穿着他的貴重細毛衣服去上院。

    一走走到官廳子上,等各位司、道大人到齊之後,他老人家先發話道:"中丞的手谕,料想諸位都見過了?"各位大人齊說:"見過。

    "藩台道:"像我們這樣做官,一定發不了财。

    "衆人聽他說的詫異,一齊要請教。

    藩台道:"像我們這位中丞大人,吃亦不要,穿亦不要,整幾十萬兩銀子存在錢莊上生利,銀子怎幺不要多出來呢。

    我們呢,穿又講究,吃又講究,缺好亦不會剩錢,缺不好更不用說了。

    但是我們自己丢臉不要緊,如此堂堂大國一個方面大員,連着衣裳都穿不起,叫外國人瞧着還成個甚幺樣兒呢?如今正鬧着借洋債開鐵路,你窮到這步田地,外國人誰相信你,誰肯借錢給你用?"藩台這話,一半是莊論,一半是戲言。

    他原仗着他自己腰把子硬,所以才敢如此。

    其餘的官隻有相對無言,不敢回答一語。

    有些人故意走走開,怕風聲傳到撫院跟前,緻幹未便。

    那知這位署院小耳朵極多,藩台議論的話,不到晚上,就有人上去告訴了他,把他氣的了不得,滿肚皮要想找藩台的岔子,好動他的手。

     齊巧有借錢給中國要包辦浙江鐵路的一個洋商前來拜見,談完公事,洋商見他這個寒酸樣子,便拿他開心道:"貴撫台做官實在清廉,我們佩服得很!"署院道:"兄弟做了這幾十年的官,一個錢都不剩。

    "洋商道:"你們貴國,這幾年為了賠款,國家也弄窮了,百姓也弄窮了。

    我們的意思,總以為你貴撫台是有錢的;如今聽你的話,看你的這個樣子,才曉得你貴撫台也是一個錢沒有。

    我還記憶得兩年前頭,我曾到過你們貴省一趟,齊巧亦是冬天,天氣冷得很,你們洋務局裡的老爺們,一個個都穿着很好的皮袍子;這趟來看看,竟其穿不起了,可見得你們貴國的現在情形,實在窮得很!"署院道:"為此,所以要趕緊的想把鐵路開通。

    能夠商務一興旺,或者有個挽回。

    "洋商道:"貴省的官都窮到這步田地,我們有點不放心。

    我們的錢,要回去商量商量再借給你們。

    隻要我們把錢借給你們,你們貴省的官就有了皮衣服穿了。

    "洋商說完這兩句話,拿眼瞅着署院隻是笑。

     署院這時候正為着鐵路借款的事要與洋商磋磨,今聽他如此一番言語,不覺大驚失色。

    又想起藩台背後的話果然不錯,他倒有點先見。

    現在事情弄僵了,不得不想個法子把事情挽回轉來。

    想了一想,便對洋商道:"你嫌他們窮,老實對你說,他們其實不是真窮,是我兄弟嫌他們穿的衣服太華麗,不準他們穿,所以他們不能不遵我的吩咐。

    你如不信,你過天來看,包管另換一個樣兒。

    但是穿的過于怎幺講究,兄弟亦不能自相矛盾,總叫他一個适中便了。

    "洋商道:"正是,我也奇怪,你們貴省裡的厘金又好,貴國官聲上又是中飽慣的,怎幺一時就會窮起來?真正叫人不相信。

    貴撫台不說清楚,我是一輩子不明白的。

    "署院又把臉一紅,淡淡的說了幾句閑話,洋商方才辭去。

    署院回來心上甚是悶悶,因為大局所關,不得不委屈相從。

    次日接見司、道的時候,他便發言道:"兄弟的脾氣是古闆一路。

    兄弟總恨這江、浙兩省近來奢侈太盛,所以到任之後,事事以撙節為先。

    現在幾個月下來,居然上行下效,草偃風行,兄弟心上甚是高興。

    但是兄弟一個人是省儉慣的,到了冬天,皮衣服穿也罷,不穿也罷,諸位衣服雖然不必過于奢靡,然而體制所關,也不可過于寒儉。

    諸公出去可傳谕他們:直毛頭細衣服價錢很貴,倘然制不起,還是以不制為是;羊皮褂子價錢不大,似乎不即不離,酌乎中道,每人不妨制辦一身。

    兄弟當了幾十年的京官,不瞞諸位老兄說,止有一件羊皮褂子,現在穿的毛都沒有了,隻剩得光闆子,面子上還打了幾個補釘,實在穿不出去。

    倘然另做一件,不免又要化錢,所以一直進到如今,還是棉袍棉褂。

    唉!像兄弟這樣的做官,也總算對得住皇上了。

    "司、道大人聽了,俱各答應着。

    等到出去上轎,齊巧首府、縣都趕出來站班。

    藩台就拿這話當面傳知了首府。

    首府挺着胸脯,筆直的站在那裡,答應了幾聲"是"。

    藩台又笑道:"以後你們倒要大大的巴結巴結洋人才是,不然可就要凍死了。

    "一頭說,一頭笑着上轎而去。

     霎時間,把這話官廳子上都傳遍。

    有些老爺們同估衣鋪熟的,等不到回家,就趕去制辦羊皮褂子,有些回家拿羊皮袍子改做的也不少,還有些該錢的,為着天氣冷,毛頭小了穿着不暖和,就出了大價錢,買了灘皮回來叫裁縫做:統計幾天裡頭,杭州城裡的羊皮賣掉了好幾千件,價錢頓時飛漲。

    成衣匠忙的做夜工都來不及。

    過了五天,等下一期轅期,居然大小官員一個個身上都長了毛了,就是撫院瞧着也覺得比前頭體面了許多。

    從此以後,于屬員穿衣服一事就不大理會了,卻把個藩台恨如切骨,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