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怕老婆别駕擔驚 送胞妹和尚多事

關燈
身體好點,自然要料理這事。

    彼此相處這多少時候,你還有什幺不放心我的?"新嫂嫂聽了無甚說得,但說:"倪格碗斷命飯也勿要吃哉。

    早舒齊一日,早定心一日。

    "陶子堯道:"你的心,我還有什幺不知道的。

    "當下又閑談一回,無庸細述。

    又過了兩天新嫂嫂隻是催他尋房子。

    陶子堯到了上海這許多時候,也曉得這軋姘頭事情是不輕容易的,便去請教魏翩仞這事怎幺辦法。

    魏翩仞道:"恭喜,恭喜!到底子翁的豔福好,我們白相了多年,面子上要好,都是假的。

    "陶子堯道:"休要取笑。

    "魏翩仞便問:"他是個甚幺局面?"陶子堯道:"他一定要嫁我。

    "魏翩仞道:"啊唷,還要拜堂結親哩!"陶子堯道:"何嘗不是如此。

    這句話已經說過三四個禮拜了。

    他說明要紅裙披風全頭面,還要花轎小堂名①。

    兄弟想,我們做官的人家規矩,似科這些也不可少的。

    但是另外要我二千塊錢,也不曉得做甚幺用,問他也不肯說。

    如果是禮金,用不到這許多。

    翩仞哥,你替我想想。

    " ①小堂名:清音樂班,為辦喜慶的人家雇用。

     魏翩仞道:"這須得問過新嫂嫂方好斟酌。

    "兩個人便一同來到同慶裡。

    見面之後,新嫂嫂劈口便問:"房子阿看好?"陶子堯一聲不言語。

    魏翩仞道:"恭喜,恭喜!你們兩家頭的事情,怎幺好沒有媒人?有些話不好當面說,等我做個現成媒人罷,也好替你們傳傳話。

    "新嫂嫂道:"媒人阿有啥捱上門格?倪搭俚現在也勿做啥親,還用勿着啥媒人。

    "魏翩仞一聽不對,便對陶子堯說道:"怎幺說?"陶子堯忽見新嫂嫂變了卦,不覺目瞪口呆。

    歇了半天,方向新嫂嫂說道:"不是你說要嫁給我嗎?還要什幺紅裙披風花轎執事。

    "新嫂嫂道:"還有呢?"陶子堯道:"還有再講。

    "新嫂嫂回頭對魏翩仞道:"魏老,勿是倪說話勿作準,為他偶格人有點靠勿住。

    嫁人是一生一世格事體,倪又勿是啥林黛玉,張書玉,歇歇嫁人,歇歇出來,搭俚弄白相。

    現在租好仔小房子,搭俚住格一頭兩節,合式末嫁撥俚,勿好末大家勿好說啥。

    魏老,阿是?"魏翩仞笑而不答。

    陶子堯跳起來說道:"我們做官人家,要娶就娶,要嫁就嫁,有甚幺軋姘頭的?"魏翩仞道:"陶大人心上不要不舒服,還是姘頭的好:要軋就軋,要拆就拆,可以随你的便,不比娶了回去,那事情就弄僵了。

    新嫂嫂是同你要好,照應你,不會給你當上的。

    "陶子堯聽了無話。

    新嫂嫂拿眼睛對着魏翩仞一眇,說道:"要耐多嘴!"魏翩仞道:"是啊,我就不說話。

    "新嫂嫂道:"倪又勿要耐做啥啞子。

    倪末将來總要嫁撥俚格。

    耐想俚格人,房子末勿看,銅錢也呒不,耐看俚格人阿靠得住靠勿住?"陶子堯心上想:"自從我到此地,錢也化的不少了,還說我不給他錢用,不知道前頭的那些錢,都用在那裡去了。

    "心上如此想,面孔上早露出悻悻之色,坐在那裡,一聲不響。

    新嫂嫂道:"耐為啥勿響?"陶子堯道:"我沒有錢,叫我響什幺!"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登時拌起嘴來。

    魏翩仞隻得起身相勸。

    誰知此時他二人,一個是動了真氣,一個是有心嘔他,因此魏翩仞攔阻不住。

    正在鬧到不可開交的時候,隻見陶子堯的管家送上一封電報信。

    衆人瞧見,以為一定是山東的電報來了。

    等到接在手中一看,見是紹興來的。

    魏翩仞莫明其妙。

    陶子堯卻不免心上一呆,連忙拆開,又是沒有翻過的,立刻叫人到書鋪裡買到一本"電報新編。

    "魏翩仞在煙鋪上吃煙,同新嫂嫂說閑話。

    陶子堯卻獨自一個坐在方桌上翻電報,翻一個,寫一個。

    魏翩仞問他:"是什幺電報?"他搖搖頭不做聲。

    等到電報翻完,就在身上袋裡一塞,走了過來,一聲也不言語。

    魏翩仞一定要問他那裡的電報,他隻是不說。

    當下無精打采的坐了一會。

    魏翩仞要走,他也要跟着一同走。

    新嫂嫂并不挽留。

     當下出得門來,魏翩仞便問他:"剛剛那個電報,到底是那裡來的?"陶子堯歎一口氣道:"不要說起,是紹興舍間來的。

    "魏翩仞又問:"到底甚幺事?不妨說說。

    我們是自己人,或者好替你出個主意分分憂。

    "陶子堯道:"翩仞哥不是外人,說出來實在坍台得很!"魏翩仞道:"說那裡話!"陶子堯道:"兄弟在山東洋務局裡當差,每月的薪水都是家姊丈經手。

    他一定要每月替我扣下十兩銀子,替我彙到舍間,作賤内的日用。

    等到兄弟奉差出門,這筆薪水已歸别人。

    家姊丈以為兄弟得了這宗好差使,家用是不必愁的了。

    這是兄弟荒唐,初到上海隻寄過一封家信,一混兩三個月,一塊錢也沒有寄過。

    這一個多月,又為着心上不舒服,也就懶得寫信。

    家裡賤内倒來過五封信,又是要錢,又是不放心我在外頭,恐怕有甚幺病痛。

    兄弟隻是沒有複他,所以他急了,發了一個電報給我,還說日内就要過江,由杭州趁小火輪到上海來。

    所以兄弟的意思,新嫂嫂的事情不成功倒好,等到山東電報回來,賤内也可來到上海,看是事情如何。

    兄弟此行,本來想要帶着搬取家眷,齊巧他來也好,就省得我走此一趟。

    "魏翩仞道:"既然嫂夫人要來,這事情自以不辦為是。

    倘若嫂來人是大度包容的呢,自然沒得話說,然而婦人家見識,保不住總有三言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