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列傳第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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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死者子孫,于是大赦天下,并求固後嗣。

    燮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家具車重厚遣之,皆不受,遂還鄉裡,追服。

    姊弟相見,悲感傍人。

    既而戒燮曰:「先公正直,為漢忠臣,而遇朝廷傾亂,梁冀肆虐,令吾宗祀血食将絕。

    今弟幸而得濟,豈非天邪!宜杜絕衆人,勿妄往來,慎無一言加于梁氏。

    加梁氏則連主上,禍重至矣。

    唯引咎而已。

    」燮謹從其誨。

    後王成卒,燮以禮葬之,感傷舊恩,每四節為設上賓之位而祠焉。

     州郡禮命,四府并辟,皆無所就,後征拜議郎。

    及其在位,廉方自守,所交皆舍短取長,好成人之美。

    時,颍川荀爽、賈彪,雖俱知名而不相能,燮并交二子,情無适莫,世稱其平正。

     靈帝時拜安平相。

    先是安平王續為張角賊所略,國家贖王得還,朝廷議複其國。

    燮上奏曰:「續在國無政,為妖賊所虜,守籓不稱,損辱聖朝,不宜複國。

    」時議者不同,而續竟歸籓。

    燮以謗毀宗室,輸作左校。

    未滿歲,王果坐不道被誅,乃拜燮為議郎。

    京師語曰:「父不肯立帝,子不肯立王。

    」 擢遷河南尹。

    時既以貨賂為官,诏書複橫發錢三億,以實西園。

    燮上書陳谏,辭議深切,帝乃止。

    先是,颍川甄邵謅附梁冀,為邺令。

    有同歲生得罪于冀,亡奔邵,邵僞納而陰以告冀,冀即捕殺之。

    邵當遷為郡守,會母亡,邵且埋屍于馬屋,先受封,然後發喪,邵還至洛陽,燮行塗遇之,使卒投車于溝中,笞捶亂下,大署帛于其背曰「谄貴賣友,貪官埋母」。

    乃具表其狀。

    邵遂廢锢終身。

    燮在職二年卒,時人感其世忠正,鹹傷惜焉。

     杜喬字叔榮,河内林慮人也。

    少為諸生,舉孝廉,辟司徒楊震府。

    稍遷為南郡太守,轉東海相,入拜侍中。

     漢安元年,以喬守光祿大夫,使徇察兖州。

    表奏太山太守李固政為天下第一;陳留太守梁讓、濟陰太守汜宮、濟北相崔瑗等臧罪千萬以上。

    讓即大将軍梁冀季父,宮、瑗皆冀所善。

    還,拜太子太傅,遷大司農。

     時,梁冀子弟五人及中常侍等以無功并封,喬上書谏曰:「陛下越從籓臣,龍飛即位,天人矚心,萬邦攸賴。

    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傷善害德,興長佞谀。

    臣聞古之明君,褒罰必以功過;末世暗主,誅賞各緣其私。

    今梁氏一門,宦者微孽,并帶無功之绂,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勝言!夫有功不賞,為善失其望;奸回不诘,為惡肆其兇。

    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

    苟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書奏不省。

     益州刺史種暠舉劾永昌太守劉君世以金蛇遺梁冀,事發覺,以蛇輸司農。

    冀從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始為恨。

    累遷大鴻胪。

    時,冀小女死,令公卿會喪,喬獨不往,冀又銜之。

     遷光祿勳。

    建和元年,代胡廣為太尉。

    桓帝将納梁冀未,冀欲令以厚禮迎之,喬據執舊典,不聽。

    又冀屬喬舉汜宮為尚書,喬以宮臧罪明着,遂不肯用,因此日忏于冀。

    先是李固見廢,内外喪氣,群臣側足而立,唯喬正色無所回桡。

    由是海内歎息,朝野瞻望焉。

    在位數月,以地震免。

    宦者唐衡、左C369等因共谮于帝曰:「陛下前當即位,喬與李固抗議言上不堪奉漢宗祀。

    」帝亦怨之。

    及清河王蒜事起,梁冀遂諷有司劾喬及李固與劉鲔等交通,請逮案罪。

    而梁太後素知喬忠,但策免而已。

    冀愈怒,使人脅喬曰:「早從宜,妻子可得全。

    」喬不肯。

    明日冀遣騎至其門,不聞哭者,遂白執系之,死獄中。

    妻、子歸故郡。

    與李固俱暴屍于城北,家屬故人莫敢視者。

     喬故掾陳留楊匡聞之,号泣星行到洛陽,乃着故赤帻,托為夏門亭吏,守衛屍喪,驅護蠅蟲,積十二日,都官從事執之以聞。

    梁太後義而不罪。

    匡于是帶鈇锧詣阙上書,并乞李、杜二公骸骨。

    太後許之。

    成禮殡殓,送喬喪還家,葬送行服,隐匿不仕。

    匡初好學,常在外黃大澤教授門徒。

    補蕲長,政有異績,遷平原令。

    時國相徐曾,中常侍璜之兄也,匡恥與接事,托疾牧豕雲。

     論曰:夫稱仁人者,其道弘矣!立言踐行,豈徒徇名安己而已哉,将以定去就之概,正天下之風,使生以理全,死與義合也。

    夫專為義則傷生,專為生則骞義,專為物則害智,專為己則損仁。

    若義重于生,舍生可也。

    生重于義,全生可也。

    上以殘暗失君道,下以笃固盡臣節。

    臣節盡而死之,則為殺身以成仁,去之不為求生以害仁也。

    順、桓之間,國統三絕,太後稱制,賊臣虎視。

    李固據位持重,以争大義,确乎而不可奪。

    豈不知守節之觸禍,恥夫覆折之傷任也。

    觀其發正辭,及所遺梁冀書,雖機失謀乖,猶戀戀而不能已。

    至矣哉,社稷之心乎!其顧視胡廣、趙戒,猶糞土也。

     贊曰:李、杜司職,朋心合力。

    緻主文、宣,抗情伊、稷。

    道亡時晦,終離罔極。

    燮同趙孤,世載弦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