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未免有情酬月老 似曾相識畫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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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忙奠雁領轎不提。

     過了兩日,平海的恩旨也有了:寶玉着加封定國公,食雙俸加尚書晉少保;郡主晉封宣文定武淑惠公主,仍食雙俸;蔭子定海侯;柳湘蓮升浙江提督,世襲都尉,賜金蓮炬,與尤氏完姻再赴新任;周、馮俱從優議叙;包勇、尤奇準以護衛用;朱貴準以守備用;芮珠準作武進士一體殿試;花芳、柳婉俱晉封淑人;青霞女封恭人,亦賞與寶玉為妾;寶玉餘外諸妾,俱加封安人。

    大家稱賀。

     湘蓮定了十二合卺,以便十五陪同撒谷。

    那日繁華熱鬧,與探花一樣,因都是标下承辦,倒整齊些。

    到夜間,兩口子在豆棚下已下過棋的,自然更有殺着了。

     到了十四,先命預備五乘憲轎,及一切儀從。

    到十五辰牌,先把探、尤請來陪湘、賈吃了飯,然後吩咐把五家儀從合為一隊,挨次先行。

    共有三裡地長,竟是一條軟繡街便了。

    頭對狀元朱牌,上了正陽門城,這裡轎子還未出轅門呢!直等儀從過完,方望見轎子緩緩而行。

    每乘轎前兩對騎馬的女侍:一提香爐,一提角燈。

    隻見第一乘,坐的年紀不到三十,豐姿俊爽,體格溫和;轎闆上放一小小玉盤,盤裡貯着新谷,随手撒去;燈籠上寫:“狀元及第”。

    第二乘,坐的年紀不滿二十,體态幽娴,容華明秀;也捧着玉盤撒谷;燈籠卻是“探花及第”。

     第三乘,坐的威而兼媚,樸而能文,别具一種标格;手裡捧着一口鴛鴦劍;燈上寫着:“浙江提督軍門”。

    第四乘,坐的年紀也将三十,端莊流麗,骨重神寒,以手撚海南伽南珠一串嗅着;燈上寫着:“鎮浙将軍”。

    第五乘,綠呢轎幄金黃轎杠,擡轎的多有頂帶;轎中坐的年末三旬,真個“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富貴神仙,莫能名議;燈上一面大書:“宣文定武淑惠公主府”;一面寫:“浙江巡撫部院”;手裡捧着一枝禦賜金如意;後面緊跟香憐、玉愛、青琴、素書,其餘侍女不可勝數。

    從正陽門迎至錢塘門,上來日已脞西。

     忽見一年輕女子在冷巷裡哭着投井。

    湘雲眼快,便教停轎救人,香憐催馬下去,将他救起。

    探春道:“離我們那裡近。

    ” 大家遂下城,同到将軍府來。

    叫這女子來,問他:“因甚投井?” 那女子哭道:“小的姓金,因姨媽逼我種罂粟花,我才尋死的。

    ” 黛玉道:“傻丫頭,種花雅事,何必尋死?”那女子道:“他要我脫了衣服去種,我才急呢!”湘雲道:“天又不冷,就光着脊梁也不打緊,真真竹垞說的:‘怕解羅衣種罂粟,月明如水浸中庭’了。

    ”那女子道:“你不但要把我上下衣服脫光,還要我把肚兜兒、縮搖兒、裹腳兒都去了,光赤體的爬着種;他又邀着幾個客吃酒看種,羞答答如何使得?隻好自盡罷了。

    ”黛玉心下明白,立刻叫巡捕把他姨母鎖來,又問他:“你叫什麼?”他道:“小的叫钏兒。

    因生的時來一道士,把這臂钏帶上,說:‘他有一金鎖送與薛姑娘,得了好處;這隻金钏送與你,有人取下來的,就是’”,忙住了口,大家齊問:“是什麼?”女子沒法,道:“就是姻緣。

    ”說完臉全紅透了。

    恰好巡捕把他姨母姓金的拿到,朝上磕頭認罪。

    黛玉便問:“你這甥女怎麼來的?”那婦人道:“那年他母親死了,犯婦見他相貌清秀,養了五年。

    原想大來學些技藝,那裡曉得,人大智大,全不服管教。

    今日故意吓着他,是有的。

    求開恩!犯婦本北人,丈夫現在管将軍麾下的戰饷。

    ”探春大怒道:“知法犯法,罪當加倍!把他男人也鎖來!”黛玉道:“這倒不必!”便道:“依你說,你這甥女竟無用之物了。

    如今我們給你五十兩銀子,算這幾年飯錢,把他帶了去,可使得?”那婦人亂叩頭道:“太太隻顧帶去,小的不要錢。

    ”黛玉道:“三妹,今隻借重你,賞個元寶與他,叫他隊長與本夫都出給,省将來鬧亂兒。

    ”探春道:“那容易,全交給我!”于是先叫小轎送了院上去。

     大家吃了些點心,重又陪湘雲上城撒谷。

    到正陽門下城,天已昏黑。

    六街上明月如水,都到院中,寶玉已邀周、柳及各位師爺開筵賞月,随命立即擺席。

    上席首坐林老太太,對面李紋、尤柳兒,朝外郡主,下廂花、柳;下席首坐湘雲,對面探春、賈佛喜,朝外青霞,朝裡紫鵑、绛霞。

    喚了新到一班女檔子,清歌妙舞,快飲暢談,直到二更。

    聽外面鑼聲,柳、周已回去,然後探春、柳兒也告辭回去,老太太也回西院。

     寶玉送客進來,一見钏兒,便問:“那裡來的?”黛玉告知前事,钏兒上來磕頭。

    寶玉道:“我試試你看!”把他手拉過來,隻見白森森的膀子,黃鄧鄧的钏兒,乘興一拉,早已拉下。

    黛玉笑道:“何如道你,真真狗攬八堆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