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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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一塊兒到沼澤地來吧,我必須在場,我可以把整個的事兒都告訴你。

    當你那七棵有四片葉子的苜蓿——其中有一棵是六片葉子的——還是新鮮的時候,當月亮還是很高的時候,請你趕快來!” 于是沼澤女人就不見了。

     教堂上的鐘敲了12下;最後一下還沒有敲完,這人已經走出了屋子,來到花園裡,站在草地上了。

    煙霧已經散了。

    沼澤女人停止了釀酒。

     “你花了這麼多的時間才到來!”沼澤女人說。

    “巫婆比人走得快得多。

    我很高興,我生來就是一個巫婆!” “你現在有什麼話可以告訴我呢?”這人問。

    “這跟童話有關嗎?” “難道你就不能問點别的東西嗎?”沼澤女人說。

     “你是不是想和我談一點關于未來的詩的問題呢?”這人又問。

     “請你不要賣弄學問吧!”沼澤女人說。

    “讓我回答你吧。

    你心裡老想着詩,而嘴上卻問起童話來,好像童話就是一切藝術的皇後似的。

    她是一個最老的人,不過她的樣子卻顯得最年輕。

    我對她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我有個時候也是年輕的,這也不是什麼幼稚病。

    有個時候我也是相當漂亮的一個妖姑娘呢;我也在月亮底下和别人跳過舞,聽過夜莺的曲子,到森林裡去過,會見過童話姑娘——她老是在那兒東跑西跑。

    她一會兒跑進一朵半開的郁金香或一朵普通的野花裡去,一會兒偷偷地走進教堂,把自己裹在祭壇蠟燭上挂着的黑喪布裡睡去!” “你的消息真靈通!”這人說。

     “我知道的東西起碼應該和你一樣多!”沼澤女人說。

    “童話和詩——不錯,它們像同一材料織成的兩段布。

    它們可以随便在什麼地方躺下來。

    它們所做的事和講的話,人們可以随意編造,而且編得又好又便宜。

    你可以一文不花就從我這裡得到這些東西。

    我有一整櫃子的瓶裝詩。

    這是詩精,詩的最好一部分——它是又甜又苦的草藥。

    人們對詩的無論哪方面的要求,我的瓶子裡都有。

    在節日裡我把它灑一點到手帕上,不時聞聞它。

    ” “你所講的這番話真是奇妙極了!”這人說。

    你有瓶裝的詩?” “比你所能接受得了的還多!”沼澤女人說。

    “你知道,‘踩着面包走的女孩’①這個故事吧?她這樣做,為的是怕弄髒了她的新鞋子。

    這個故事被寫下來,而且還被印出來了。

    ” ①這是安徒生的一篇童話的名字。

     “這個故事是我親自講出來的。

    ”這人說。

     “對,那麼你應該知道它了。

    ”沼澤女人說,“你也知道,那個女孩立刻就沉到地底下的沼澤女人那兒去了——那個魔鬼的老太太這時正來拜訪,為的是要檢查酒廠。

    她一看見這個女孩子沉下來就要求把她帶走,作為她來拜訪的一個紀念品。

    她得到了這個孩子,我也得到了一件毫無用處的禮品。

    它是一個旅行藥櫃——整櫃子全是瓶裝的詩。

    老太太告訴我櫃子應該放在什麼地方——它還立在那兒。

    請你去看一次吧!你衣袋裡裝着七棵帶四片葉子的苜蓿——其中一棵是六片葉子的——所以你應該看得見它了。

    ” 的确,沼澤地的中央有一根粗大的赤楊樹幹。

    它就是老太太的櫃子。

    沼澤女人說,這櫃子對她和對任何國家任何時代的人都是開着的,人們隻須知道它在什麼地方就得了。

    它的前面,後面,每一邊和每一角都可以打開——真是一件完整的藝術品,但是它的樣子卻像一根赤楊樹幹。

    各國的詩人,特别是我們本國的詩人,都是在這兒制造出來的。

    他們的精神都加以考慮、品評、翻新和淨化以後才裝進瓶子裡的。

    祖母以她“極大的本能”——這是人們不願說“天才”時所用的一個字眼——把這個或那個詩人的氣味,再加上一點兒鬼才,混合在一起封在瓶子裡,作為将來之用。

     “我請求你讓我看看!”這人說。

     “是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後面!”沼澤女人說。

     “不過現在我們是在櫃子旁邊呀!”這人說,同時朝裡面看。

    “這兒有種種不同體積的瓶子。

    這一個裡面裝的什麼呢?那一個裡面裝的什麼呢?” “這就是人們所謂的五月香,”沼澤女人說。

    “我自己還沒有用過,不過我知道,如果把酒灑一滴到地上,馬上就會有一個長滿了睡蓮、水芋和野薄荷的美麗的小湖出現。

    你隻須滴兩滴到一本舊練習簿上——甚至小學最低班的練習簿上——這本子就可以成為一部芬芳的劇本。

    它可以上演,也可以叫你睡過去,因為它的香氣是那麼強烈。

    瓶子上貼着這樣的标簽:‘沼澤女人監制’——其用意是要恭維我一番。

     “這是一個‘造謠瓶’。

    它裡面裝着的似乎隻是最髒的水。

    裡面的确是最髒的水,不過它含有街頭閑話的發酵粉、三兩謊話和二錢真理。

    這幾種成分被桦木條攪成一團——不是在鹹水裡浸了很久的、專門用以打犯人的流着血的背的那種枝條,也不是小學老師用的那種枝條,而是從掃溝渠的掃帚上抽下來的一根枝條。

     “這是一個裝滿了仿照聖詩調子寫的、虔誠的詩的瓶子。

    每一滴能夠發出那種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