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國群屍

關燈
劫後餘生,我們生怕再出變故,一群人迅速地脫離了古城的範圍。

    Shirley楊滿頭大汗,一步都不敢停歇,徑直将我們帶到了墓門處。

    我們三人依次爬出了墓門,我回頭要去拉王浦元,不想他們祖孫站在原地,一點兒上來的意思都沒有。

     “胡掌櫃,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送到這裡就夠了,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能走。

    ”王浦元仰着頭,一副過河拆橋的模樣。

    我估計這老頭還留了後手,害怕出去之後與郭隊長的人對峙,所以故意要與我們分開走。

    我心裡雖然氣,可林芳和李教授還在耳室等着我們,如果執意追究這對祖孫,恐怕會耽誤了脫身的時機,況且誰都不知道那些黑皮粽子會不會再次追上來。

     “既然這樣,那咱們好聚好散,二位多保重。

    ”說完我就掉頭追上了Shirley楊他們。

    胖子問我:“老王家那兩人怎麼不見了?”我說:“他們另有計劃,咱們已經仁至義盡了,抓緊時間離開這裡要緊。

    ”他們兩人點點頭,似乎都對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仍心有餘悸。

     脫離古城之後,詭異的霧氣逐漸散去,我們按照約定的地點找到了苦守在暗室中的李教授,老頭兒眼睛裡滿是血絲,見了我們幾個差點兒當場哭出來。

    我們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博弈,個個累得氣都喘不上來。

    我還記得當初見面時李教授那副冷酷的模樣,與現在幾乎判若兩人。

    林芳躺在一旁,脖子上纏着繃帶,地上還有一卷換下來的紗布,徐三守在她身邊,手裡捏着紗布和水壺,兩人對她照顧得頗為用心。

    胖子連喊了好幾聲“林委員長”,林芳勉強睜開眼睛虛弱地笑了笑。

    Shirley楊在一旁看着,眼睛很快就濕潤了。

    我說:“同志們,現在不是感懷悲傷的時刻,敵人的大部隊還在我們身後,隐藏在革命隊伍中的毒瘤尚未被排除。

    總的來說就是一句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李教授抹了抹眼淚,不解道:“怎麼,那些小日本還沒有放棄?” 我說:“比小鬼子厲害,後面一溜兒的黑皮大粽子,就是咱們在一号墳墓畫上見到的那種,指不定一會兒就追上來了。

    ” “我參加考古工作這麼久,還從沒見過實物,在哪裡?有樣本嗎?有沒有捕捉的可能?”我一看李教授這學究模樣就知道跟他講不通,招呼胖子說:“把老頭兒扛上,咱們快逃。

    ”胖子說:“我得保證林委員長的安全,李教授還是交給你吧。

    ” Shirley楊和他合力扶起林芳,帶頭鑽進了密道,我扯着李教授緊跟其後。

    一路上,老頭子不斷地叨叨着忙活了半天,連半件像樣的文物都沒有帶上去,以後老臉真沒處擱。

     我勸道:“金鼎沒有,那是人家粽子的寶貝,咱們拿不合适。

    不過鳳臂到手了,您别添亂,出去之後咱們立刻上交國家。

    ” “這樣好,這樣也好。

    ”老頭總算安安靜靜地跟着我們踏上了返回營地的路。

     因為有傷員,我們幾乎多花了兩倍的時間才回到了最初的二号墓出口。

    事情果然如我推測的那樣,後援部隊早就抵達了娘娘山營地,他們控制了那些俘虜,當場做了筆錄。

    我們從洞裡灰溜溜地爬出來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郭衛國帶着一隊人馬守在洞口,瞧那意思是打算下去抓人。

    他一見我就要上來拿人,要不是李教授一直在為我們說話,估計這小子當場槍斃我的心都有了。

    後續的麻煩一件接着一件,我們幾個被當場隔離,押進小帳篷裡做了筆錄。

     我琢磨着墓裡頭的那些事如果全都捅出來,那下半生估計得在牢房裡度過。

    我一邊應付着郭衛國的審訊,一邊思考着如何脫身。

    王家祖孫眼下生死未蔔,就算他們能安全脫身,也不見得會為了我們折回現場自讨苦吃;林芳自個兒還在生死線上徘徊,搞不好沒見着她的美帝主子,自己就先被閻王收去當了使喚丫頭。

    所以眼下靠别人解圍已經行不通了,況且Shirley楊和胖子都在郭衛國手上,我可謂舉步艱難。

     刑訊期間,郭衛國再三給我下套,想讓我承認自己就是這次跨國盜墓案件的主謀,還把南京那筆莫須有的舊賬給翻了出來。

    我深知這種事就算打死了也不能點頭,要不然這輩子甭想翻身。

    兩人硬磨軟泡耗了好幾天的光景,這期間我與外界徹底地斷絕了聯系,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郭衛國審訊的手段越來越粗暴,遲遲不将我轉交有關部門,隻能說明一件事——有人在外圍向他施壓,而他苦于沒有證據,始終無法将我定罪。

    我心說,到底是新官上任經驗尚淺,這種事要是落在我身上,那還審個屁啊,直接推到山溝裡頭一槍斃了拉倒,回頭交一份嫌犯私逃的報告,注明犯人暴力不合作,出于自衛不得不開槍反擊。

     眼見着郭衛國漸漸抵擋不住壓力,我還是按照日常的作息時間,每天吃飯、睡覺、回答問題,日子倒比以往過得規律了許多。

    半個月之後的某天早晨,我還在睡夢之中,忽然被人擾醒,睜眼一看,來者正是林芳。

    她穿着軍裝,身後跟着一個沒見過面的中國老頭兒。

    我糊裡糊塗地簽了一大堆字,然後被林芳從營地帶了出來。

    一路上她沒怎麼說話,我也不敢問。

    汽車長驅直入,一路開到了茶峒碼頭。

     “下車,他們在等你。

    ” 我已經半個多月沒換衣服,胡子、頭發都快把整張臉給蓋住了。

    我瞧見碼頭上那幾個人,心虛道:“咱能不能先換身行頭?” “閉嘴,下車!”林芳虎着臉将我從車上推了下去。

    我很久沒有這樣直接暴露在陽光中,捂着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Shirley楊和胖子站在碼頭上,兩人一見我就撲了上來。

    我眼看着才半個月的時間,大家都瘦了好幾圈,眼淚頓時要往下流。

     “别磨叽,抓緊時間出境。

    這地方不能留了。

    ”林芳适時地插了上來,拍拍我的肩膀說,“人情我也還了,有機會唐人街再見。

    ” Shirley楊朝她點了點頭,然後拉着我轉身上了渡船。

    胖子站在碼頭上依依不舍,不知道跟林芳磨叽些什麼,直到汽笛鳴響才登船。

     我們輾轉了好幾處,甚至偷渡到香港,最後在王浦元的安排下總算回到了唐人街。

    到家那天,薛二爺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團圓菜為我們洗塵。

    我被折騰了一路,直到吃上熱飯的那一刻才意識到,一切真的都結束了。

     晚上,Shirley楊和胖子将我被抓後的始末悉數講述了一遍。

    大緻意思是說,我被抓之後,Shirley楊多方聯系,總算與林芳的上司接上了頭。

    兩人護送林芳去醫院,一連被軟禁了好幾天。

    事後,美國那邊來了文件,林芳告訴他們,出賣情報的人已經找到了,就是當日我們在古城中遇到的瘋子,他在日方的地位高出早稻田許多,是第一批抵達娘娘墳的盜墓賊。

    早稻田此行的目的除了竊取金鼎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尋找這位前輩。

    至于王家祖孫,他們逃回美國之後,為了彌補與林芳的關系,才不得不出手協助我們潛逃。

    竹竿子自那場大霧之後音訊全無,也無法判斷是生是死。

     “鳳臂我已經交給李教授了,他說沒有秦龍空有鳳臂,不足以體現金鼎本身的魅力,無法破解秦王鼎的秘密他會抱憾終生,嚷着要再下一次娘娘墳,這老頭兒可真有意思。

    ” “這事我可不管了。

    ”我苦笑着回憶之前的種種,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隐隐作祟。

     Shirley楊問我接下來打算幹嗎,我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咱不是還有條河要去看嗎?趕時不如撞日,反正現在也吃飽了,不如出去走一走。

    ” “别逗了,我老家在德州,要走也得明天取了車。

    ” “這可不行,距離已經阻止不了我那顆滾燙的心,我必須立刻執行對你的諾言,這件事十萬火急,毛主席來了都攔不住,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話——楊參謀長,你跟不跟我走?”這番話說完我頓時就臉紅了,生怕Shirley楊不答應。

    胖子在一邊起哄說:“這段總結發言太牛掰了,我決定沿用下來,明天找林芳試試。

    ” Shirley楊看着我,半晌沒吭聲,最後回答說:“立刻動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