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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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有意給她留下一點人間的美好吧。

     休息了約有一刻多鐘,鑽心的疼痛消散了,身上的力氣随之回來了,這時在11點鐘左右。

     黃依依看時候不早,要張國慶收拾東西,準備走,自己則去了廁所。

     這一去竟再也沒回來,等人覺得蹊跷,進廁所去看她時,看到她半躺半坐在廁所裡,昏迷不醒。

     開始以為隻是一般性的昏迷,但脈搏卻越來越弱,可見不是一般的昏迷。

     事實上,這時的她已經沒救了。

     是顱内出血!她在摔倒時,後腦勺剛好磕在牆角下水管的接口上,緻使顱内出血。

     醫生說,這種傷勢,除非是在北京上海的大醫院裡,有醫生及時給她做開顱手術,才可能有救。

     但這裡沒有這樣的人力和設備,人們眼睜睜看着她臉色越來越蒼白,脈搏越來越微弱,身體越來越安靜又變冷……所有的人都企圖阻止這種狀态,臨時采取一些可以想到的措施,手忙腳亂的,結果都以無濟于事告終。

     這是大醫院的病,這裡的人連确診的一點常識都沒有,更不要說搶救了。

     事實上,包括顱内出血的傷勢,也是事後才确診的。

     說來也怪,說是把人都磕死了,但黃依依的後腦勺既沒有磕破,也沒有磕出什麼包塊,隻是表皮有一點擦傷,還有一點泛紅的血絲而已,加上又是埋在頭發叢裡的,不特别在意根本發現不了。

     它使人容易引起奇想,好像黃依依的頭皮是鐵打的,但顱内是豆腐做的。

     一個為701破譯事業做出傑出貢獻的破譯天使就這樣離開了我們。

     黃依依的死讓我們感到無比的震驚,無比的悲痛,無比的惋惜。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的死是由于某個人的錯誤造成的,那麼不管怎樣,我一定會把這個人撕成碎片,還要用腳在碎屍上發狠地踩踏,踩得它粉碎,血肉模糊。

     但似乎沒有這樣一個人,事實上,那天上午,所有與她見過面、打過交道的人,幾乎無一不是有恩情于她的,她(他)們把她當大首長一樣,客氣地對待她,殷勤地關照她,小心翼翼地做手術,出事後又及時搶救她,至于搶救技術上的遺憾,那是怪不得人的。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怪罪的人,隻能是院方領導,可以怪罪他們沒有及時把坐便器修理好。

     想一想,黃依依為什麼會昏迷在廁所裡?因為她以前就有容易昏迷的毛病,加上剛做了手術,身體很虛弱,蹲着上廁所對她是種考驗,站起來時一下天昏地暗,人就摔倒了。

     就是這樣的,錯不了。

     黃依依的死,無疑給我們的破譯事業帶來了難以想見的困難和壓力。

     人們都叫她是個有問題的天使,但是說真的,在破譯密碼的事情上,她是沒有一點問題的,是真正的天使,是洞悉密碼秘密的天使。

     在我看來,把701曆史上的所有破譯員都捆綁在一起,都抵不過她一個黃依依。

     我是說能力,破譯密碼的能力和才情,至于貢獻,後來還是有超過她的,像陳二湖,她畢竟從事破譯的時間太短,還不到一年。

     不過,換個角度講,她的貢獻也是最大的,因為由于她的出現,她神奇的表現,她留下的閃光的足印,讓701後來的破譯者都不敢稱雄,不敢怠慢,隻有咬緊牙關地去搏殺。

     她有如一束神秘的劇烈的強光,閃了一下消失了,卻永久留在了後人的腦海裡、言談中、記憶裡,生生不息,廣為流傳,成了一枝參天的标杆,激勵着後人往更高更遠的黑暗深處發奮奔去。

     第30節:黑暗中掙紮 破譯密碼啊,就是在黑暗中掙紮啊,就是在死人身上聽心跳聲啊。

     21人死了不能複活。

     但黃依依的死讓張國慶和他前妻的婚姻複活了。

     說到這裡,我心裡的仇恨也複活了。

     我不想多談這兩個人,尤其是張國慶老婆——這個潑婦!這個天殺的!這個我要把她撕成碎片的混賬東西!告訴你吧,就是她,把黃依依害死的!關于她,我真的不想多說一個字,隻想把事實告訴你。

     事情是這樣的,因為當時沒人想到黃依依的死會有兇手,人們都以為這是起事故,所以沒開展任何調查工作。

     于是,這個混賬輕松地逃脫了罪名,并幸福地過上了破鏡重圓的好日子。

     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又過去了一年,到第三年的春天時候,不知怎麼的,家屬區裡突然冒出一種駭人聽聞的說法,講黃依依是被張國慶老婆弄死的,有說是她利用職務之便,偷偷地給黃依依打了一支毒針,有說是她躲在廁所用紗布把黃依依活活悶死的,也有說是用木棍打死的。

     總之,說法很多,行兇的方式五花八門,稀奇古怪,聽起來有點混亂和可笑。

     我聽到這些後,基本上斷定這純屬亂說而已,因為黃依依和張國慶老婆的特殊關系是誰都知道的,她恨黃依依也是誰都想得到的,這些說法隻不過是有人基于這種事實,想當然地編造出來的。

     但是,有一天下午,張國慶在樓道裡碰到我,神色慌張的樣子,像見了鬼,一下似乎提醒我什麼似的。

     回頭,我喊辦公室主任把張國慶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