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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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的"任務"我也完成了,剩下的事應該說,全看美國佬信不信了。

     我當然是希望他們相信,但我的希望對他們來說是狗屎,是咒語。

     我的咒語最後會不會靈驗,隻有天知道了。

     與我身上的情報相比,我的屍體是無足輕重的。

     不過,也許是我提供"情報"有功吧,美方沒有像我想的那樣把我丢在大海裡,而是就地尋了一處墓地将我埋葬了。

     墓地就在大海邊,不絕的潮水每天吵得我不得安甯,好在這樣我每天都可以遙望我的家鄉。

     一個人呆在自己家鄉也許不一定會覺得家鄉對他有多麼重要,隻有離開了才會知道家鄉對他有多麼重要。

     我的墓前冷冷清清,我的心裡一直惦念着美軍對我提供的"情報"的處理情況。

     大約是半個月後,我冷清的墓前突然飄出玫瑰花香,我睜眼一看,是一個穿着長風衣的女人立在我墓前,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花。

     我并不認識她,而且在這個鬼地方也不可能有誰認識我,所以我想她一定是站錯地方了。

     這墓地自開戰以來每天都在增加墳墓,而且出現了許多無名墓,她站錯地方不是不可能的。

     但她一開口我便激動不已,因為她說的正是我一直在惦念的事情。

     她說,美軍從我身上搜到情報後,并沒有什麼懷疑,立刻将糾集在第七防區的大批軍隊調往第四防區。

     然而,當美軍的調防剛剛結束,我們的部隊就向他們第七防區地發動了閃電般進攻,并一舉奪得勝利。

     最後,她這樣說道:"尊敬的胡海洋參謀,呂處長要我代表中國軍方向您緻以崇高敬意!您為您的祖國立下了卓越功勳,您的祖國和祖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您……"我說我不叫胡海洋,我叫韋夫!韋夫!但她怎麼聽得到我說的?又有誰能聽得到我說的?讓一個聲音從一個世界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真的是太難太難!我不知道,上帝給我設置這麼大的困難,不知是在考驗我的耐心,還是為了向我說明什麼?其實,我說過的,要想弄懂上帝的意圖同樣是困難又困難的,上帝有時候似乎讓我們明白了一點什麼,但更多時候隻是讓我們變得更加迷茫。

     這是沒有辦法的。

     在我們這裡,上帝同樣常常讓我們拿他沒辦法。

     上帝啊,什麼時候人類才能聽到我說的這些?韋夫和我鄉黨老呂的"合作"珠聯璧合,完美無缺,極可能名垂千秋。

     現在,韋夫的天外之音剛剛飄然而去,老呂又不期迎來了另一個合作夥伴,他就是老呂在南京從事地下工作時的"上線"人物金深水。

     金深水找到老呂的那一天,我恰巧與老呂在一起,在他孑然一身的家裡,時間是中午過後。

     我記得,他開始叩門的聲音很輕,以至開始我們聽好久也吃不準是不是在敲我們的門。

     那聲音很缥缈,很不真實,也許更像是記憶中的聲音,或者是在敲旁人的門。

     後來有一聲敲得似乎有些絕望地用力,我們終于聽清楚是在敲我們的門,便去開門,看見一位銀發老人,穿一套筆挺的西服,頭上戴一頂黑色的禮帽,手上還握着根漆亮的拐杖,跟電影中的人物似的,有種我陌生的風度。

     老呂的門大概從來沒被這樣的人敲開過,不問來人是不是找他,反倒問我是不是找我的。

     我說怎麼可能呢,便問來人找誰。

     他伸手一指,笑道:"找他。

     "指的是老呂。

     老呂納悶地看看他:"你是誰?找我什麼事?"那人爽朗地大笑道:"狗日的,你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你的'上線'!"這真正是一次久别的重逢,前後相隔四十餘年。

     兩人相認後,是如何興奮激動,然後又是如何重溫舊事,諸如此類,此處不表,我隻想盡快轉入正題。

     正題是什麼?是半個月後,老呂突然從江蘇給我打來電話,說如果我想聽金深水的故事,就立即動身去福州,金深水将乘明日上午的飛機去福州,希望我最好馬上出發,先他到達福州,到機場去接他,并陪同他去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