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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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主人招了招左手。

    可惜這個女人捂住了眼睛沒有看見。

     父親十分空洞地笑了一聲,并拍拍我的腦袋,對女人說:"哈哈,連我傻瓜兒子都有這麼好的槍法,就更不說我的大兒子了。

    "這樣,就算把我們介紹給他的新歡了。

    他又說:"看吧,等央宗再給我生個兒子,你們三兄弟天下無敵!"這樣,又算是把央宗作為家裡一個新成員介紹給我們了。

    與此同時,父親還奪下我手中的槍,掖回哥哥腰裡。

    那具死屍馬上撲滿了蒼蠅。

    麥其土司說:"我是想讓他做查查寨頭人的,是誰把他打死了?"家丁隊長跪下:"他想對主人開槍,我隻好把他結果了。

    "父親摸摸自己的腦袋,問:"他從哪裡弄來了槍。

    " 我很傻地笑了一下。

    見哥哥和家丁隊長都不說話。

    父親說:"你傻笑什麼,你知道什麼吧?" 這一天,我是當夠了主角。

     看見他們那樣癡癡地看着我,怎麼能讓他們失望呢。

    于是,就把這件事情後面的主使土司太太說了出來。

    講着講着,我的汗水就下來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這件事情實在太複雜了。

    用一個傻子的腦子來回憶一個聰明人所布置的事情,真是太辛苦了。

    在我看來,聰明人就像是山上那些永遠擔驚受怕的旱獺,吃飽了不好好安安生生地在太陽下睡覺,偏偏這裡打一個洞,那裡屙一泡屎,要給獵人無數障眼的疑團。

    可到頭來總是徒勞枉然。

    我說話的這會兒,也許是陽光過于強烈的緣故吧,汗水從父親和央宗臉上,更從家丁隊長的臉上小溪一樣流了下來。

    我還注意到,父親和央宗的汗水是從緊皺的眉問冒出來的,晶晶亮亮順着鼻尖滴落到塵土裡。

    家丁隊長的汗水卻從額前的發際渾濁地滲流出來,把被淹沒的眉毛弄了個一塌糊塗。

     在我的故事中,應該死兩個人的。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現在,卻隻死了一個男人。

    死了的男人張着嘴,好像對眼前這一切感到十分茫然。

    哥哥把一枚青果扔進了死人的口中,這樣,那大張着的嘴就好看一點了。

     父親突然說:"好啊!"父親又對他的情人說:"既然這樣,我隻好帶你回官寨去,免得又有什麼人打了主意來殺你。

    " 就這樣,母親深恨着的央宗順理成章地進了麥其家的大門。

    這T,他們就大張旗鼓地睡在一張床上了。

    有人說,是我這個傻子給了父親借口,讓他把野女人帶進了家門。

    但我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更何況,土司要叫一個女人到自己床上,還需要有什麼借口嗎?說這話的人比我還傻。

    我們一行人往官寨去的時候,給人倒拖着的死人腦袋在路上磕磕碰碰,發出一串叫人不太舒服的沉悶聲響。

     土司太太領着一幹人:喇嘛,管家,侍女出現在騎樓平台上。

     土司太太這天穿一身耀眼的水紅色衣裳,白色的長袖在風中飄揚。

    母親居高臨下注視父親領着新歡走近了寨門。

    母親是從一個破落的漢人家裡被一個有錢人買來送給我父親的。

    照理說,麥其土司能不顧門第觀念而這麼長久地和她相愛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麥其土司在他的感情生活上總是叫人出其不意。

    當年,土司太太剛死不久,遠遠近近前來提親的人不絕于途,麥其土司都謝絕了。

    人們都誇他對前太太深懷感情。

    這時,他結婚的帖子又到了。

    他和我母親,一個沒有來曆的異族女人結成了夫婦。

    人們都說:"一個漢人女子,看吧,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向一個土司的女兒求婚的。

    "是啊,我們周圍的汪波土司,拉雪巴土司,茸貢土司,迥爾窪土司,還有以前的麥其土司,都是你娶了我的女兒,我又在什麼時候娶了他的妹妹。

    再遠的土司就更多了,隻說曾經和麥其土司有過姻親關系的,就有大渡河上的三個土司,次沖山口以西以北的山間平壩上的兩個土司,還有幾戶土司已經沒有了名号,在國民黨的縣官手下做守備,勢力雖不及從前,但仍領有自己的土地與人戶。

    這些人都是我們的遠親近戚,雖然有時也是我們的敵人,但在婚姻這個問題上,自古以來,我們都是甯願跟敵人聯合,也不會去找一個骨頭比我們輕賤的下等人的。

    父親卻打破了這個規矩。

    所以,一開始,人們就預言麥其土司和漢人女子的好日子不會長久,這麼多土司,這麼多土司的這麼廣大的土地上人們都在說,麥其土司隻不過是感到新鮮罷了。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