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顔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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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倒在地上。

    姑娘們把他扶上樓,他在床上吃完了兩大盤東西。

    在姑娘肚子上使勁時,還在不斷打着飽嗝,他實在是吃得太飽了。

     桑吉卓瑪從溫泉牧場上回來了。

    她空手而回,那個姑娘已經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我跟從前的侍女坐在一起,相對無言。

    她悄聲問我,是不是懷念過去。

    我不想說話。

    她歎口氣,說我是個有情義的主子。

    我告訴桑吉卓瑪銀匠來過了。

    這回,輪到她歎氣了。

    我知道她愛銀匠,但如今,她實際上是一個官員了,她很清楚,隻要哪一天我當上土司,她的奴隸身份會立即消失,所以,面對這個問題時,她沉默不語。

     爾依進來報告銀匠在妓院裡一面打着飽隔一面幹事時,桑吉卓瑪流下了眼淚,她說:"感謝少爺使銀匠得到了快樂。

    " 老闆娘把銀匠留下,她說:"晦,我正要打造好多銀具嘛。

    " 從妓院回來的人都說,妓院裡精緻的銀器眼見得一天比一天多了。

    桑吉卓瑪又流了幾次眼淚。

    她再也不肯跟管家睡覺了,但她也不去看銀匠。

    這就是侍女與銀匠愛情的結局。

     索郎澤郎出發快一個月了,還沒一點消息。

    這天,我望着通向南方的道路。

    塔娜的身後跟着塔娜,我是說,土司的女兒身後跟着馬夫的女兒,我是說我妻子的身後跟着我的貼身侍女,來到了我的身邊。

    那不忠的妻子剛剛吸足了鴉片,臉容憔悴,眼裡卻閃着瘋狂的光芒,她的身子在風中搖晃,我伸出手來扶了她一把,她好像整個人是在冷風裡長成的。

    她說:"你的殺手回不來了。

    " 我不是個把什麼都記在心裡的人,那樣的話,我就不是個傻子,而是聰明人了,而她卻把我當成聰明人來對付了。

    她叫我記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下樓,把她丢在樓上。

    在下面,我叫一聲塔娜,那個馬夫的女兒就下來了,把土司的女兒L一個人涼在了上面。

    在高處,在雕花欄杆後面,風吹動着她的衣衫,整個人就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

    這麼漂亮的女人,要是迎風飛上天去,沒有人會感到奇怪的,人生漂亮了,叫人相信她本來就是天上的神仙。

    但她沒有飛起來,還是孤獨地站在那裡,這一來,她的身子可就要更加冰涼了。

     我夢見塔娜變成了玉石雕成的人,在月亮下閃閃發光。

     早上起來,地上下了霜,是這年最早的一場霜。

    要不了多久,就是冬天了。

     索郎澤郎終于回來了,他失去了一隻手,還丢了一把槍。

     汪波土司早在他迫上之前回到自己官寨裡了。

    索郎澤郎一直等他走出官寨,好在路上下手。

    但汪波土司什麼地方也不去,就呆在官寨裡。

    後來,他才知道汪波土司得了怪病,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汪波土司在妓院裡染上的梅毒開始發作了,男人的東西正在潰爛。

    索郎澤郎便大搖大擺走進了汪波家官寨,掏出槍來對着天上打了一梭子。

    他自己送上門去叫汪波土司的人抓住了。

    他們把他一隻手砍了。

    汪波土司出來了,汪披土司臉色紅潤,沒有一點病人的模樣。

    索郎澤朗還是看出來了,這個人走路不大邁得開步子,就像胯間間夾着什麼東西,生怕掉出來一樣。

    索郎澤郎正望着地上正在變色的手,看了土司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

     汪波土司也笑了,笑的時候他的臉變白了,他說:"是的,女人,看看女人會把我們變成什麼樣子吧。

    " 索郎澤郎說:"我的主子聽你這麼說,會發笑的。

    " 汪波土司說:"你回去告訴他好了。

    " 素郎澤郎說:"我并不求你放過我。

    " 汪波土司交給他一封信,說:"你不要當自己是來殺我的,就當是來當信使的吧。

    "這樣,索即澤郎才帶着汪波土司的信回來了。

    臨行時,汪波土司派人給他的斷手築了一個小小的墳頭。

     索郎澤郎自己也去看了。

     汪波土司在信裡說:"女人,女人,你的女人把我毀掉了。

    "他抱怨說,在我新建的鎮子上,妓院的女人毀掉了他的身體,朋友的妻子毀掉了他的心靈。

     他說,好多土司都在詛咒這個鎮子。

     他們認為是這個鎮子使他們的身體有病,并且腐爛。

    誰見過人活着就開始腐爛?過去,人都是死去後,靈魂離開之後才開始腐爛的,但現在,他們還活着,身體就開始從用來傳宗接代,也用來使自己快樂的那個地方開始腐爛了。

     我問過書記官,這個鎮子是不是真該被詛咒。

    他的回答是,并不是所有到過這個鎮子的人身體都腐爛了。

    他說,跟這個鎮子不般配的人才會腐爛。

     前僧人,現在的書記官翁波意西說,凡是有東西腐爛的地方都會有新的東西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