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聰明人與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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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

    聰明的兒子喜歡戰争,喜歡女人,對權力有強烈興趣,但在重大的事情上沒有足夠的判斷力。

    而有時他那酒後造成的傻瓜兒子,卻又顯得比任何人都要聰明。

    在别的土司還沒有為後繼者發愁時,他臉上就出現了愁雲。

    老百姓總是說當土司好,我看他們并不知道土司的苦處。

    在我看來做土司的家人而不是土司那才叫好。

     要是你還是個傻子,那就更好了。

     比如我吧,有時也對一些事發表看法。

    錯了就等于沒有說過,傻子嘛。

    對了,大家就對我另眼相看。

    不過,直到現在,我好像還沒有在大地方錯過。

    弄得母親都對我說:"兒子,我不該抽那麼多大煙,我要給你出出點子。

    " 要是那樣的話,我倒甯願她仍舊去吸大煙。

    反正我們家有的是這種看起來像牛屎一樣的東西。

    可我想這樣會傷了她的心。

    母親總是喜歡說,你傷了我的心。

    父親說,你的心又不是捏在别人手裡,想傷就可以傷嗎?哥哥說女人就愛講這樣的話。

    他以為自己跟好多姑娘睡過,就十分了解女人了。

    後來,他去了一兩次漢人地方,又說,漢人都愛這樣說。

    好像他對漢人又有了十分的了解。

     土司免除了百姓一年賦稅,老百姓高興了,湊了錢請了一個戲班,在宮寨前廣場上熱鬧了四五天。

    大少爺是個多才多藝的人,混在戲班裡上台大過其戲瘾。

     又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在他不在時決定了。

     土司說,愛看戲的人看戲去吧。

     父親還說,戲叫老百姓他們自己看,我有事情要跟你們商量。

    這個你們其實就是母親,我,和跛子管家。

    外面廣場上鑼鼓喧天,土司說出了他的決定,大家都說是個好主意。

    而大少爺沒有聽到土司這個好主意。

     戲終于演完了。

     父親叫哥哥和南邊邊界的頭人一起出發。

    就是叫他去執行他演戲時做出的那個決定。

    土司叫他在邊界上選靠近大路的地方修座大房子,前面要有水,有一塊平地,附近有放馬的地方。

    哥哥問房子修起來幹什麼。

    土司說,要是現在想不出來,到把房子修成後就該想出來了。

    "一邊幹一邊想吧。

    "土司說,"不然,你怎麼守住這麼大一份基業。

    "當哥哥回來複命時,人都瘦了一圈。

    他告訴土司自己如何盡職,房子又修得多麼宏偉漂亮。

    土司打斷了他,說:"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地址選得很好,知道你沒有老去找姑娘。

    這些我都很滿意,但我隻要你告訴我,想出那個問題沒有。

    "他的回答叫我都在心裡大叫了一聲:大少爺呀! 他說:"我知道政府不會讓我們去吃掉别的土司,打仗的辦法不行,我們要跟他們建立友誼,那是麥其家在邊界上的行宮,好請土司們一起來消夏打獵。

    " 土司也深怕他聰明兒子回答錯了,但沒有辦法。

    他确實錯了。

     土司隻好說:"現在,你到北方去,再修一座房子,再想一想還有沒有别的用處。

    " 哥哥在房裡吹笛子吹到半夜,第二天早上叫吃飯時,他已經出發往北方去了。

    我可憐的哥哥。

    本來,我想把房子的用途告訴他,但他走了。

    在我們家裡,應該是我去愛好他那些愛好。

    他多看看土司怎麼做事,怎麼說話。

    在土司時代,從來沒人把統治術當成一門課程來傳授。

    雖然這門課程是一門艱深的課程。

    除非你在這方面有特别天賦,才用不着用心去學習。

    哥哥以為自己是那種人,其實他不是。

    打仗是一回事,對于女人有特别魅力是一回事,當一個土司,當好一個土司又是另一回事。

     又到哥哥該回來的時候了,父親早就在盼着了。

    他天天在騎樓的平台上望着北方的大路。

    冬天的大路給太陽照得明晃晃的,兩旁是落盡了葉子的白桦林。

    父親的心境一定也是那樣空空蕩蕩的吧。

    這一天,父親更是很早就起來了。

    因為頭天門巴喇嘛蔔了一卦,說北方的大路上有客來到。

     土司說:"那是我兒子要回來了。

    " 門巴喇嘛說:"是很親的人,但好像不是大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