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罂粟花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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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于是,就眯起雙眼看陽光下翠綠的山坡。

    如果說我喜歡這頭驢,是因為它聽話的樣子。

    如果我說喜歡那個喇嘛,就沒有什麼理由了。

    雖然我喜歡他,但他并沒有表現出叫人喜歡的樣子。

     父親對我說,要是喜歡驢子,要放生,就叫濟嘎活佛念經,挂了紅,披了符,才算是真正放生了。

     "不要說那個喇嘛,就是他的驢也不會要濟嘎活佛念經。

    "那天早上,我站車山崗上對所有的人大聲說,"難道你們不知道毛驢和它的主人一樣看不起濟嘎活佛嗎?" 父親的脾氣前所未有的好,他說:"要是你喜歡那個喇嘛,我就把他放了。

    " 我說:"他想看書,把他的經卷都交還給他。

    " 父親說:"沒有人在牢裡還那麼想看書。

    " 我說:"他想。

    " 是的,這個時候我好像看見了那個新教派的傳布者,在空蕩蕩的地下牢房裡,無所事事的樣子。

     父親說:"那麼,我就派人去看他是不是想看書。

    " 結果是翁波意西想看書想得要命。

    他帶來一個口信,向知道他想看書的少爺表示謝意。

     那一天,父親一直用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我。

     門巴喇嘛說了,對方在天氣方面已經慘敗了。

    如果他們還不死心,就要對人下手了。

    他一再要求我們要潔淨。

    這意思也就是說,要我和父親不要下山去親近女人。

    我和父親在這一點上沒有什麼問題。

    要是我哥哥在這裡,那就不好辦了。

    你沒有辦法叫他三天裡不碰一個女人。

    那樣,他會覺得這個世界的萬紫幹紅都像一堆狗屎。

    好在他到漢地去了。

    門巴喇嘛在這一點上和我的看法一樣。

    他說:"我在天氣方面可以,在人的方面法力不高。

    好在大少爺不在,我可以放心一些。

    " 但我知道已經出事了。

    我把這個感覺對門巴喇嘛說了。

    他說,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個人把整個營地轉了一遍。

    重要的人物沒有問題,不重要的人也沒有什麼問題。

     我說:"山下,官寨。

    " 從山上看下去,官寨顯得那樣厚實,穩固。

    但我還是覺得在裡面有什麼事發生了。

     門巴喇嘛把十個指頭作出好幾種奇特的姿勢。

    他被什麼困惑住了。

    他說:"是有事了。

    但我不知道是誰,是土司的女人,但又不是你的母親。

    " 我說:"那不是查查頭人的央宗嗎?" 他說:"我就是等你說出來呢,因為我不知道該叫她什麼才好。

    " 我說:"你叫我說出來是因為我傻嗎?" 他說:"有一點吧。

    " 果然,是三太太央宗出事了。

    自從懷孕以後,她就占據了土司的房間,叫他天天和二太太睡在一起。

    這一點上,她起了圍獵時那些大聲吠叫的獵犬的作用。

    她把獵物趕到了别人那裡。

    也是從那時起,我就再沒有見過她了。

    隻看見下人們早上把她盛在銅器裡的排洩物倒掉,再用銀具送去吃的東西。

    她的日子不太好過。

    她認為有人想要還未出世的孩子性命。

    但從送進送出的那些東西來看,她的胃口還是很好的。

    也可能是她保護肚子裡小生命的欲望過于強烈,認為肚子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孩子才在她肚子裡多呆了好長時間。

    這天晚上,那邊的法師找到了麥其家未曾想到設防的地方,她再也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了。

    這孩子生下來時,已經死了。

    看見的人都說,孩子一身烏黑,像中了烏頭堿毒。

     這是這場奇特的戰争裡麥其家付出的唯一代價。

     孩子死在太陽升起時,到了下午,作法的小山崗上什麼也沒有了,就像突然給一場旋風打掃于淨了一樣。

    那個孩子畢竟是土司的骨血,寄放到廟裡,由濟嘎活佛帶着一幫人為他超度,三天後,在水裡下葬。

     央宗頭上纏着一條鮮豔的頭巾出現在我們面前。

     大家都說,她比原來更加漂亮了,但她臉上剛和父親相好時在夢裡漂浮一樣的神情沒有了。

    她穿着長裙上樓,來到了二太太面前,一跪到地說:"太太呀,我來給你請安了。

    " 母親說:"起來吧,你的病已經好了。

    我們姐妹慢慢說話吧。

    " 央宗對母親磕了頭,叫一聲:"姐姐。

    " 母親就把她扶起來,再一次告訴她:"你的病已經好了。

    " 央宗說:"像一場夢,可夢沒有這麼累人。

    " 從這一天起,她才真正成為土司的女人。

    晚上,二太太叫土司去和三太太睡覺,可是土司卻說:"沒有什麼意思了,一場大火已經燒過了。

    " 母親又對央宗說:"我們倆再不要他燃那樣的火了。

    ,' 央宗像個新婦一樣紅着臉不說話。

     母親說:"再燃火就不是為我,也不會是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