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見佳人懦夫變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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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用絲鞭拂過他面門,意欲把他驚醒。

     韋千裡本能地舉手一抓,出手不覺其快,但已恰到好處地捏住鞭尾。

     徐若花所騎的馬已經擦過韋千裡,這時驟覺絲鞭一緊,不禁運力一抖。

    但立刻醒悟對方乃是個極平凡的人,豈能受得住她的内家真力?莫看僅是輕輕一抖,卻已足可把他整個人兜個大筋鬥。

     在這刹那之間,趕快收力,饒是這樣,絲鞭上已有一部分内家真力傳了出去。

     她正要勒馬停走,突覺絲鞭一震,居然脫手而出。

    假如她不是沒有套住手腕,隻怕自家反而要栽向馬下。

     那邊的徐安國叫道:“妹子你跟上來呀!” 她剛好驚噫一聲,眼光到處,隻見韋千裡傻裡傻氣地捏住她那根絲鞭尾巴,猶自發怔。

     她一時想不出道理,隻可縱辔而去,連絲鞭也不要了。

     剩下韋千裡一個人,愣了一大陣,這才走回镖局。

    他雖是怯懦沒用,但并非愚笨,這時将絲鞭卷起,揣在懷中。

     他莫名其妙地十二分興奮,腦中轟轟地反複響着徐若花清脆的聲音:“你不要害怕,要記得你是個男子漢啊……你要好好做人呀……” 同時她的态度和眼色,也使得他的心不時顫栗起來。

    這刻他不敢多作幻想,深深地藏在心底。

     到夜闌人靜之際,他才将這一次奇遇,暗自編織許多美夢。

     回到房中,隻因左右前後都回來了夥伴,他便不能把磚運出去,隻好将換下來那些有腳迹的青磚,堆放在床下。

     弄了個把時辰,剛将磚頭全部換好和藏在床下,便出去洗洗手,忽見大家交頭接耳,神色十分緊張。

    于是走過去聽一下,敢情是又來了客人,但卻不是什麼好道路,乃是江南黑道上甚為出名的獨行大盜草上飛俞勝。

     雖然僅有他一個人,但來勢神色不善,一見到金童許天行,便說要見見孤雲道長和徐氏兄妹。

     韋千裡一聽到那厮竟要見徐氏兄妹,已知道不是好路數,忽然生氣起來,怒沖沖地往前就走。

     這一次乃是他生平第一次生氣,旁邊的夥計們都駭異得說不出話來。

     有一個名叫林義的夥計,平日和他不錯,這時猛一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口中道:“小韋你到哪裡去?你這是生誰的氣?” 韋千裡鼓住兩腮,忽然一掙,道:“我去瞧瞧那大盜長得像什麼東西……”說着,掙脫去了,剩下一群夥計直在發愣。

     王義最後評論道:“現在天下大變啦,這個小韋居然會發脾氣一個人插嘴道:“小韋一定是瘋了……” 且不提衆人奇怪,單表那韋千裡出到大廳,隻見廳上坐着兩人。

    一個是總镖師金童許天行,另一個生得瘦瘦削削,眉棱兩顴都見到骨頭。

    年紀約摸在五旬左右,神情陰險,叫人見而生畏。

     在客人這一排的椅後,一個镖局夥計站着伺候。

     他慢慢從廳旁踅進去,許天行雖見到了,但沒有理會他。

    一則他一向老實怕事,素來便沒當他是個人。

    二來那客人正在說話。

     那客人正是江南劇盜草上飛俞勝,這時客套話已說完,轉到正文。

     “兄弟是接到榆樹莊的指令,特地來拜見總镖師,同時也要拜晤峨嵋華山的高人,可惜他們先一步走了,敢問總镖師,那三位高人勢必和貴局有聯絡,幾時兄弟才能見到他們?” 這草上飛俞勝單刀直人,問得金童許天行一愣一愣的,許天行暗忖事情太糟,當初他可是因徐若花之故,這才下決心準備最多不幹這一行,也得再跟榆樹莊鬥鬥。

    若是幸而獲得工人芳心,委身下嫁,他以後在镖行中混,還能有什麼問題? 如今卻因中間突生變故,孤雲道長率了徐氏兄妹剛剛離開,榆樹莊之人已到。

     歇了一下,他道:“這一點的确在下無法奉告,隻因孤雲道長和徐家兩位少俠走時,并沒有對在下說要到什麼地方去,更沒有留話說幾時回來。

    在下不過是攀交上名派的高人,引以為榮,其實沒有什麼約定。

    ” 草上飛俞勝冷笑一聲,道:“總镖師何必戲弄兄弟,我們坦誠相對,豈不痛快?” 此言一出,登時空氣緊張。

     那個侍候一旁的夥計,擅看風頭氣色,這時忙忙換了一盅香茗上來,道:“俞老師請用茶……” 草上飛俞勝冷冷一笑,伸出手去接,那杯茶一放在他的掌上,墊茶的小碟砰的一聲,忽然碎裂成六七片。

     他皺皺眉頭,道:“貴镖局的東西是怎麼啦,都不管用的?”語意雙關,連人也給罵上了。

     許天行自知打不過這大盜,不敢貿然發作,隻好裝作不懂,大聲道:“快換過一杯茶來廣 那夥計快步而去,轉眼又換了一杯茶。

     草上飛俞勝仍然攤開手掌等候。

    那杯茶一放在他手中,墊碟又碎裂了。

    他道:“還好茶杯沒破,要不豈不是燙壞了手掌?” 金童許天行明知人家用内家掌力震碎墊碟,假如他的武功敵得住,早應親自送茶過去,掙回面子。

     這時那夥計進退兩難,不知再換茶好抑是怎樣?猛聽步聲響處,一個人捧茶過來,道: “陳老大你把破片撿撿吧。

    …——” 陳老大一看,原來是一向最窩囊的韋千裡。

    于是一方面喜歡他來的及時,好教自己下得了台。

    但又怪他不該胡亂冒出來,一會兒現出怯相時,豈不更替镖局丢人。

    便連金童許天行也是這樣想法,不過事已至此,還有何法? 陳老大把破片撿走,韋千裡捧茶上前。

     草上飛俞勝睜眼一看來人,眉頭一皺,問道:“這是哪一位?““是微局的打雜小厮。

    ” 俞勝慢慢伸出手掌,忖道:“我不信這厮會是高人假扮,但也得小心……”當下掌上運足八成真力。

     韋千裡把茶杯往他掌心放下,草上飛俞勝鬥然一驚,原來突然覺得那墊碟其硬無比,居然震之不碎,忙運足十成功力,真力完全聚在掌心。

     韋千裡神色不變,道:“貴客請用茶……”說罷,這才松開手。

     金童許天行十分奇怪,因為他聽不到墊碟碎裂之聲。

    但因眼光被韋千裡的身軀擋住,故此連草上飛俞勝的神情也看不見。

     俞勝運足了十成功力,那個薄薄的瓷墊仍舊未碎,這一驚非同小可,蓦見對方松手抽回,他也趕緊收回真力,以免連茶杯也震碎了,弄得一身水濕。

     韋千裡退開一旁,金童許天行斥道:“你還不與我退下……”韋千裡唯唯應一聲,退出大廳。

     耳中忽聽那江南劇盜告辭之聲,他清清晰晰地聽到,那草上飛俞勝最後說,明日再來拜訪等語。

    當下他忽然打個冷戰,忙忙縮回角門之後。

     原來韋千裡因心中浮蕩着徐若花激勵之言,陡然變得十分勇敢。

    當他瞧見俞勝用内勁震碎墊碟的功夫,也不知這種功夫是深是淺,隻知自己好久以前,也能夠這樣子辦到。

    現在要是由他這樣子震法,那個墊碟非完全震成粉屑不可。

     當時一鼓作氣地換了杯子去,雙手暗中用力,抵抗對方震碟之力。

    在他那種應付法,真是割雞用牛刀,假使他不是這麼暗昧無知,早就可以乘隙将對方内力潛迫回去,把對方當場震死。

     現在他一聽人家明日還要來,語氣又含有濃重挑釁的味道。

    這使他心膽一怯,就像一般人畏懼專門死纏的流氓一樣。

    是以打個冷戰,躲在一旁。

     金童許天行送走惡客之後,回到廳中,長嗟短歎,暗想這件禍事,已經罩上頭來,正不知如何善後才好? 不久工夫,一個精悍夥計餘老三回來,報告剛才綴到草上飛俞勝落腳的住址。

    許天行毫無心緒,随便聽了。

     晚飯之後,衆人都覺得心情十分沉重,一種風雨飄搖的危局氣氛,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上。

     餘老三慨歎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朝。

    可恨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