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景元戀姬罹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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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知道時間不多,因此,無暇再四下顧瞻,仗着藝高膽大,一徑飄落屋子裡。

     對于這一家的情形,他已經得到詳細的報告,因此,他已知所尋找的正點兒在那個房間。

     将近天明時的風,帶點冷意,似乎刮得勁烈一點。

    他能夠聽到許多人家的門或窗戶,被風刮得砰砰作響。

     面前的房門前緊緊閉着,他不必費什麼力氣和時間,便弄開了那道房門。

     進了房中,但嗅到一陣沉香味道。

    他皺皺眉頭,想道:“這厮敢情也愛弄些焚香讀書的調調兒……” 他憑着鍛煉已久的眼力,雖在這黑暗的房間裡,依然可以瞧清楚房中一切。

    這房間本來不大,一個大書櫥占了許多地方,另加睡床書桌之類,剩下的地方就不多了。

    床頭有個木幾,擺着一杯茶和一個燭台,上面還有半截殘燭。

     小閻羅曲士英走過去,啪一聲打着火折,把那根殘燭點亮。

     燭光把這個房間照得通亮,他四瞥一眼,但見纖塵不染,拾掇得極是清潔。

     床上紗帳低垂,他把帳子撩起,挂在銀鈎上,弄出聲來。

     可是床上擁裘而睡的人,并沒有被聲音驚醒。

     他伸手拍拍那人的面頰,那人睡眼忽睜,瞧見床前立着一人,連忙揉揉眼睛,好看清楚是誰。

     “你不會認識我的。

    ”小閻羅曲士英用那天生冷酷的聲音說:“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 那人驚訝地坐起身來,頭上辮子有點蓬松,可是面白唇紅,眉飛鼻挺,年紀不過在二十歲上下,豐神俊逸,朗朗照人。

     小閻羅曲士英但覺此人眉目鼻嘴都很相熟,不覺凝眸思量。

    可是搜索腦海中的印象,仍然找不出此人面善之故。

     他又冷冷道:“你便是魏景元麼?” 那位俊美少年,敢情便是魏景元,他才從夢中醒來,忽然遇到這麼一樁事,不由得大為駭異,一方面又被那小閻羅曲士英冷酷刺骨的聲音所懾,嚅嚅答道:“是的,我便是魏景元……” 曲士英點點頭道:“我也知道不會找錯人,你的确長得夠漂亮。

    ” 魏景元勉強吐出一句話,他道:“稱究竟是誰啊?” 曲士英把面一沉,其寒如水,道:“我是來要你命的人。

    ” “吓?“魏景元驚叫一聲,冷氣直從骨頭裡冒出來。

    他瞧見對方那對威淩逼人的眼睛裡,露出極駭人的殺機:“我可不認得你啊……” 小閻羅曲士英徐徐掉轉身,走到窗下的書桌邊站定,卻見窗棂上擺着個漢鼎。

     他伸出手去,摩挲着那漢古銅鼎,道:“你也風雅得緊,還在用功讀書麼?” 魏景元真個不知他問些什麼,在這種場合之下,怎能想到他會問到那些地方去呢? “你不敢回答麼?” 他的聲音裡,除了冷酷之外,加添了一點怒意,使人更為驚駭。

     魏景元不知怎的,忽然忿怒起來,他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半夜三更闖人私宅,要想吓我,哼,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曲士英冷哼了一聲,心中道:“倒底是個書呆子,此刻還看不出個好歹來。

    ” 當下手上内力潛增,隻聽那個鼎勒勒連聲,竟然像冰雪向火,委坍成一塊頑銅。

     魏景元當然瞧見了,臉上顔色大變。

    那漢古銅鼎體積雖不大,但厚重非常,便用大鐵錘去砸,也未必砸得扁成一塊。

     他被這種見所未見的怪事駭住了,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他有點透不過氣來。

     當一個人處身于無可奈何的環境之下,倘若是暴力的,那便生像處身在浪濤激天的大風暴之中,人所應有的權力,在這種偉大無比的自然力量之前,為得那麼渺小,于是,人們便忘記了種種人為的權力。

     魏景元被這種不可抵禦的力量,壓迫得呼吸也艱困起來。

     世上同是平凡的人類,而忽然具有某種超人的力量時,那是足以懾伏其他的人,生像有那剝奪生命的權力,魏景元方才一點點兒的怒氣已不知往哪裡去了。

     小閻羅曲士英再走到他的床前,道:“天快亮了,我不能再耽擱,你有什麼後事,趕快留下話。

    ” 魏景元一看情形,直覺出自己已是死定,忽然想起寡守多年的母親,自己若是死去,她大概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氣。

     當下悲從中來,深深地歎了口氣,垂下頭顱。

     歇了片刻,他擡起頭道:“為什麼你要我非死不可呢?” 曲士英不耐煩地搖搖頭,冷冷道:“除了這句話,再沒有别的後事麼?魏景元怅然點點頭,道:“本來有許多事湧上心頭,可是細細一想,既然此身已死,那些事情也就不值一點顧念……” “好的,我告訴你,而且……這也許會使你心中減少一件事。

    ”他稍微頓一下,變為特别冷酷地道:“你的命兒,乃是送在西湖邂逅的美人身上,你可明白嗎?”魏景元渾身一震,瞪眼無言。

     “這回你明白内情而死,該沒有遺憾了吧?此去地府,做鬼也不可太風流,我的外号稱為小閻羅,你可得估量着……” 魏景元完全聽不見他後面調侃的話,心湖上翻動一陣波濤浪湧沖擊着。

    他似乎瞧見一位花信年華,美麗而又溫婉解事的美人倚舷微笑地望着岸上的他。

     他隻跟她說過很少話,可是話短情長,但覺此意綿綿,無窮無盡。

     在镖渺的夢境中,他便能夠和她常常親熱地厮守在一起。

     可是,他不但嘗遍了午夜夢回,孤枕一燈那種忽然失落了溫馨夢境的凄涼滋味,如今,更要因此而埋恨九泉。

     在朦胧怅惘中,他忽然又瞧見另一張女性的美麗的面龐。

    他也曾為了她而耿耿不安了許久。

     因為他感覺出這位嬌小的姑娘對自己的情意。

    起初,他的确心旌搖搖喜不自勝。

     然而後來當他邂逅到那位麗人之後,這世界上所有光采都消失了,隻有她獨自占據了一切。

     他恍然地點點頭,輕輕道:“我想,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這時,小閻羅曲士英随便一動手,魏景元便自覺大劫!臨頭,無可挽救。

    “真怪……” 他哺哺道:“我瞧着你面熟得很。

    ” 魏景元此刻既知必死之後,一時反而變得從容起來,不經意地道:“是麼?有一位姑娘也是這樣說過……” 小閻羅曲士英忽地迷惑起來,問道:“一位姑娘?她姓什麼?” “也是在西湖無意邂逅的,她姓董,呀,你怎麼啦?” 小閻羅曲士英面色驟變,慘白驚人,因此把個魏景元吓了一跳。

     忽然眉毛一皺,冷哼聲起處,人已飛出房門。

    他神速得有如閃電一般,毫不猶豫地直撲上屋去。

     果然一條人影淩空欲起,小閻羅曲士英臉上掠過一層淡淡的白氣,一掌擊将出去。

     他的白骨陰功非同小可,能夠傷及三尺外的敵人。

    那條人影似是倏然驚見他飛襲而至,剛剛騰身欲起,他已電急襲至,并且發出掌力。

    這份迅疾狠毒,怪不得外号被稱為小閻羅。

     那人呀地一聲,口音嬌軟,似是女性口音。

     小閻羅曲士英猛然嘿一聲,硬生生地将那能夠銷金毀石的陰毒掌力頓然收回。

     可是陰毒之力雖收,掌上陽剛之風尚在,竟然把那人影撞得搖擺一下,終于踉跄了兩步。

     “是師妹麼?”他那冷酷的語音升起來,卻帶着一點驚訝之意。

    “怎的你會跟蹤到這兒來?” 那人影誰說不是董香梅,她這刻才真個領教師兄的威力,芳心兀自跳動不止。

    但她不但沒有回答他的話,甚止無暇檢查自己受了曲士英一下掌風,是否受傷。

    卻急急道:“師兄,你真個殺死他麼?” 小閻羅曲士英眸子裡陡現奇光,道:“這是師父之命,難道你敢求情?” “嗳,請别拿爹爹來壓我好麼?”她軟弱地說,輕輕歎口氣,忽然道:“我恨不得親手把他殺掉……” 曲士英沒有做聲,他不但知道師妹這時滿腔妒火,故此會說出這句話。

    同時他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