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義薄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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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晴順勢掠上戰馬,策馬狂奔而回,清叱一聲:“鳳曦和上馬!” 鳳曦和知道龍晴心意——是要帶他一人逃生,但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離了兄弟,竟狠下心來,隻在馬臀上用力一拍,叫道:“走——” 他一聲喊出,隻覺得腰間穴道一緊,身後的蕭飒一記小擒拿,已扣住他身子,用力向上一托,龍晴伸手提上,帶着鳳曦和向南狂奔。

     龍晴适才若是直接斃了那馬,以蒙鴻的武藝,必是當即換馬再追,但是刺瞎了那馬的雙眼,一時竟将馬隊先頭的鋒芒阻了一阻,戰馬亂跳亂踢,已經和後面的人馬撞上,千人的大隊裡,攪起一個小小波亂。

    蕭飒亦是身經百戰,如何不明白機會難得,帶着手下男兒,沖上去砍殺起來。

     蒙鴻反手殺馬,而蕭飒衆已經殺入軍中,身後百人一字排開,死志已明——要以血肉之軀,抵擋那鐵騎的縱橫。

     “殺——”蒙鴻吼道。

     蕭飒砍殺的滿眼滿臉都是鮮血,幾乎睜不開眼來,一手持劍,一手搶過馬刀,上砍人,下劈馬,那馬隊沖勢何其之急?第一人倒下,後面當即圍上,無數寒光齊齊斬落,旁人一眼看去,竟不知誰人受傷,誰人身亡。

     “蒙鴻,你為什麼——”蕭飒眼已經紅了,向着冷冷觀戰的蒙鴻躍了過去,但半空之中,三四柄兵刃一起射來,他擋下兵刃,身子卻又落入亂軍中,離蒙鴻不過一步之遙。

     “蕭飒”,蒙鴻叫道:“鳳曦和的性命斷然留不住了,你我兄弟一場——” 一顆人頭順着刀鋒向他飛來,蕭飒無暇還口,隻手起刀落,用蒙鴻部下的人頭做了暗器。

     隻是右手剛剛揮出,身邊的馬蹄已經當頭踩落,蕭飒全力閃躲不及,馬蹄擦着肩膀過去,一陣劇痛間,右手已經斷了,他一個踉跄,兩柄鋼刀已交錯架在頸上。

     他回頭一望,見龍晴縱馬已經奔出數百丈外,鳳曦和猶自回頭,看不清人形,卻知道他還在張望戰陣的一切。

     蒙鴻冷冷道:“蕭飒,塞北我要定了,我再問你一次,跟我不跟?” 厮殺聲已經漸漸平息,蕭飒雖然沒有回頭,卻也知道,帶來的下屬,已經戰死沙場,他呸地一口吐出,唾液裡已滿是鮮血,“背信棄義的小人,也配問我!” 蒙鴻哼了一聲,右手一揮,做了一個虛批的手勢,蕭飒身後二人會意,鋼刀劈下。

     正在那鋼刀離頸的瞬間,蕭飒已經全力向前撲去,随着刀鋒斬落,他的身子也已經撲到了蒙鴻的馬下,僅存的左手全力向上一刺,劍芒隐沒在馬腹之中,随即整條手臂都沒入馬腹,一柄斬馬刀刺過血肉,刺穿馬鞍,蒙鴻急忙閃躲,硬生生向右邊倒去,刀尖卻還是穿過大腿——蒙鴻一倒,刀鋒順着血肉劃過,左腿半條肌肉,被生生割了下來。

     馬屍撲倒在塵埃,蕭飒的身子也随着馬屍倒下,一顆頭顱轱辘辘地滾了出來。

     剛才那一刀砍下之前,蕭飒已經算好了距離和出手,借着那手起刀落的瞬間,要和蒙鴻同歸于盡,而這緻命的一擊,竟是在頭顱斬落之後才刺了出來。

     蒙鴻随是身經百戰,還是被蕭飒的打法驚得說不出話來——三尺開外,蕭飒的面龐清秀俊美,隻有一雙眼血紅地圓睜着,似乎還在死死盯着他。

     “哐啷”一響,适才舉刀劈落的一人手軟得把持不住刀柄,身子也顫抖了起來。

     “怎……怎麼辦……”身邊群匪有人低聲問了起來。

     “有什麼怎麼辦?”蒙鴻撕下塊衣襟,将削開的大塊皮肉一圈圈用力綁起,罵道:“他娘的一點出息也沒有,追,給我追,慕提督有言在先,殺不了鳳曦和咱們一個都活不成,殺了鳳曦和,這片地方就跟了老子姓蒙了!” “馬——”他一聲叫,身後一人牽過匹死了主子的戰馬來,蒙鴻忍着劇痛,右手撐着馬鞍,将身子翻了上去——比起千裡貢格爾草原來,就算少了一條腿,又算什麼? 這隻是片刻的功夫,地上已堆滿了屍體,死狀極其慘烈,蕭飒手下的男人們不算虧本,幾乎每人都拼下了兩條人命來。

     蒙鴻手中刀柄用力抽在馬臀上,馬隊立即啟程,向着适才龍晴奔走的方向急追過去。

     龍晴一手抖着缰繩,一手抱着鳳曦和,忽地覺得手掌上熱乎乎濕膩膩的一片,低頭看去,鳳曦和胸口的衣襟不知何時被鮮血浸透了,正順着她的指縫一滴滴落在馬背上。

     他當日被慕雲山暗算,右胸幾乎被刺穿,剛剛将養數日,又在北國軍營裡一通厮殺,這些倒還好,但适才蘇曠一掌何其淩厲,又正中胸口,快要愈合的舊創一齊迸開,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已是慘白到發青的地步。

     鳳曦和已是強弩之末,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回紅山。

     龍晴一咬牙,撥馬左轉——那裡,是北庭軍的地盤。

     就在此時,天邊一聲哨響,如同魔鬼的怪嘯,一叢黃煙直奔雲霄。

    龍晴的心慢慢涼了,她實在太熟悉這召集人手的訊号,那正是鳳曦和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