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義薄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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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營門外迎候,一見蘇曠,便哈哈大笑快步走來,在他肩頭用力拍着:“好你個蘇曠,果然不辱使命!” 蘇曠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元帥,我,還有下情回報。

    ” 楚天河一指營内歡天喜地的兵衆:“北國軍營的事我知道了,蘇曠,這次鳳曦和也立了大功啊!” 蘇曠一驚:“元帥!鳳曦和他殺了我們十六個兄弟——” 楚天河不以為意:“他們本來就是死士,求仁得仁,為國捐軀,蘇曠,你不必難過。

    ” 蘇曠渾身一顫,擡頭看着楚天河,好像從未見過這位名震邊陲的百勝将軍一樣。

     楚天河湊近道:“老鐵,莫無,你們可知道,北國可汗被刺,巾阗尼赫勒梅尤已經火速撤兵了——哈哈,哈哈,天不亡我中原!天不亡我中原!” 即便是莫無,也不禁喜上眉梢,鐵敖哈哈大笑:“蒜頭,這回總算能痛飲三杯了!” “三杯?”楚天河另一隻手攬過鐵敖肩膀:“不做個十日之飲,我絕不放你們回去!” 蘇曠默默掙開楚天河的手,一個人走在歡騰的人海之外,眉宇緊鎖了起來。

     那十六個頭顱,似乎就這麼被踩碎在塵埃和記憶中,除了狂歡,并未留下一絲一毫的飲恨與遺憾。

     瞥見了蘇曠的郁郁,楚天河回頭招呼:“蘇曠,走啊,喝酒喝酒,軍人要有個軍人的樣子!” 蘇曠擡頭,迎着陽光,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人,我隻是個捕快而已。

    ” 那是塞北深秋的陽光,連溫暖都是凜冽幹脆的。

     無論是牧人的帳篷還是北庭軍的軍營,無論是杳無人煙的大漠還是天鵝翩跹的湖面,陽光總是那麼亘古不變地射下,刺痛了雙目,直指人心。

     即使……是深不可測的人心。

     鳳曦和的步履越來越慢,牙關甚至因為咬得太緊發出了嗑嗑的碰撞聲,但臉上依舊是雲淡風清地看不出悲喜來。

     “五爺,就讓我背你吧!”蕭飒再也忍不住,忽然急沖幾步,跪倒在鳳曦和面前,忽然不知腦子裡怎麼靈光一閃,又對着龍晴說:“龍姑娘,你勸勸五爺,他這麼重的傷——” “勸他?”龍晴冷笑:“你不知道這人的脾氣麼?從來冷面冷血,不把旁人死活放在心上的,走得比龜爬還慢,存心要害死這一遭的人。

    ” 鳳曦和苦笑道:“晴兒,你還是這般的牙尖嘴厲——罷了——”隻是,“罷了”兩個字剛剛說完,他雙眉便忽然一皺,目光投向遠方。

     西北處,黃煙成霧,正是馬蹄帶起的風塵。

     “五爺,快走!”蕭飒急忙到他身邊,要背起他趕路。

     鳳曦和卻不為所動,緩緩自腰後抽出無常刀來:“走不了啦,蕭飒回山報信,衆位兄弟準備迎敵。

    ” 這一輪沖殺下來,紅山帶來的男兒隻剩不足百人,隻是聽見鳳曦和“迎敵”二字,還是一起齊刷刷亮出兵刃,擺開陣勢。

     鳳曦和走到衆人之前,靜靜而立,衣帶被風拂起,又急急噼啪抽着衣襟,一時間天地一片寂靜——來人竟是足有千人,以鳳曦和的傷勢,怕是再也沖殺不出去。

     “五爺,我不走——”蕭飒握劍在手,與鳳曦和并肩而立,臉色極是堅決——隻是那遠方疾馳而來的騎士越奔越近,他幾乎不敢置信,忽然大喜地叫了起來:“五爺,自己人,是蒙大哥,蒙大哥回來了!” 鳳曦和手下三員幹将,無論怎麼排,蒙鴻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此次若非他遠在朵顔山,對抗北庭軍也不至于捉襟見肘,這個當口,他竟然趕回,所有人都不禁精神為之一震。

     一馬當先的大漢,左肩至腰,披着一條金錢豹皮,竟是完完整整剝下,手爪俱全,被陽光一罩,栩栩如生。

    馬蹄漸近,隻見他是個三十上下的大漢,又濃又粗的兩道眉毛兇悍之極,幾乎奪了雙目的光彩,還未奔至,便已大聲喊道:“是五爺麼?” 蒙鴻之衆,非取朵顔不得回山,這本是當年飲血之令,看見蒙鴻越馳越近,鳳曦和臉上隐隐有了不悅之色,但仍是迎上一步,大聲道:“蒙兄弟辛苦,鳳五在此!” 隻是一句話剛剛出口,蒙鴻手中一道寒光閃過,一柄斬馬刀劈胸而來,幾乎與此同時,身後諸人一起出手,飛刀袖劍齊出,暴雨般罩向諸人。

     “五爺——”蕭飒搶身飛撲而上,但一道更快的劍光直取馬上的蒙鴻,白刃紅衣,矯若驚鴻,龍晴已經出手。

     肘腋之間,變亂已生,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雖然人人都知道,卻沒人有這麼快的反應。

     “着!”龍晴那一劍,卻不是攻人,卻是刺向蒙鴻胯下的戰馬,她去得疾,蒙鴻來得快,隻是一錯面的功夫,吳鈎劍已經虛點兩點,徑直刺向戰馬的雙眼,這兩點對蒙鴻或許無用,但畜生如何抵擋?唏溜溜一聲長嘶,雙蹄人立而起,随即在原地一陣亂跳,顯然已是盲了。

     龍晴身法淩空不變,避過蒙鴻刀鋒,吳鈎劍帶過身後一名騎士的肩頭,血光一閃,那人當即落于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