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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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深似海,注定無眠 随憶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拉着窗簾,屋内一片黑暗,冬季的天本就黑得早亮得晚,她也不知道時間,打開台燈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六點半。

     她記得約了林辰他們七點吃飯,便猛然坐起來,沖到客廳,客廳裡沒人,她又跑到隔壁敲門,邊敲邊叫:“蕭師兄!快起床,我們要遲到了!” 片刻後,蕭子淵穿着睡衣來開門,似乎是剛剛被她吵醒了,“什麼遲到了?” 随憶一臉着急,“我們不是七點吃飯嗎?現在都六點半了!你怎麼不叫我還自己睡着了呢?” 蕭子淵實在是很無語,第一次發現這個丫頭剛睡醒的時候真的是迷糊啊。

    拉着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指着外面,很不忍地告訴她真相,“你看清楚,現在是早上六點半。

    ” 随憶睜大眼睛看着窗外,半晌後一臉不可置信地表示懷疑,“我睡了那麼久?不可能!” 蕭子淵沉默着挑眉看她,直到随憶被看得投降,終于接受了事實。

     随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甕聲甕氣毫無威懾力地質問:“你為什麼都不叫我?” 問完之後又有些心虛地偷偷去看蕭子淵的反應,極小聲地嘀咕:“……還是說,我沒聽到?” 除了無語,再也找不出别的詞語來形容蕭子淵此刻的心情了。

     過了幾天,随憶休息好了之後,一群人還是湊在一起吃了頓飯。

     酒足飯飽後,三五個人圍成一圈聊着天。

     林辰湊到随憶面前和她說話,他喝多了,話也比平時多了不少。

     “蕭子淵對你真是沒得說,大老遠地跑回來陪你考試……” 自從林辰上了研究生之後,兩個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認識多年,再見面倒是一點都沒見生疏。

     随憶眼角餘光瞟了眼似乎正往這邊看的喻千夏,笑了笑沒接話。

     喝醉的人大多不在乎傾訴者是不是回應他,他需要的隻是一對耳朵。

     林辰接着說:“當初介紹你們認識的時候,他就猜到你和随家有牽扯,他以為你是我故意安排給他的,才對你不溫不火,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找我吵了一架……不過吵過也好,起碼你們在一起了啊……阿憶啊,以後有人照顧你了,我真替你高興……” 林辰的聲音有些大,他大概實在是喝得太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是那幾句話的含義重重,他的話音剛落,幾乎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

     随憶臉上的微笑僵住。

     怪不得呢,怪不得她和蕭子淵認識了那麼久都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怪不得他會突然對她熱絡起來。

    原來他根本什麼都知道,知道随家和她的事,知道随景堯是她父親,知道她父母的事,自己在她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 為什麼會突然熱絡起來?是真的對她動了心,還是說…… 如果她再往壞處想一些。

     他不過是無聊了或者報複才會和她在一起,看着她沉迷而他卻作壁上觀,在心裡嘲笑她的愚蠢,嘲笑林辰布下的一顆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想到這裡,随憶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氣從心底冒出來。

    他那麼一個心思深沉的人,讓她怎麼不多想? 罪魁禍首林辰卻在扔下一顆炸彈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室安靜中,蕭子淵接完電話推門進來,看到衆人眼神臉色都很奇怪,便走到随憶面前問:“怎麼了?” 随憶面無異色,良久後露出一抹笑容,“沒事,林辰喝醉了,剛摔了個杯子吓了大家一跳。

    ” 蕭子淵隐隐感覺到不對勁,但看到随憶笑容如常,也就沒再多想。

     包廂的氣氛很快又刻意地熱鬧起來,一堆人一邊看似興緻盎然地聊着天,一邊又偷偷地去瞄當事人的臉色。

     随憶神色如常,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水,似乎并沒把林辰剛才的話放在心上。

     一杯水喝完之後,随憶大方得體地笑着轉頭看向蕭子淵,開口說:“時間差不多了,林辰也喝多了,散了吧?” 再待下去就是看你我的笑話了,特别是我。

     走出去的時候,随憶故意慢了兩步,和妖女、三寶、何哥走在一起。

    蕭子淵以為随憶和她們有話說,便幫忙扶着林辰往外走。

     走到飯店門口,衆人很快散去,喻千夏看了看蕭子淵,又看了看随憶,忽然笑了一下,也跟着人群離開了。

     蕭子淵叫了兩個人送林辰回寝室,一手扶着林辰,一手去拉随憶,準備和她回去。

     随憶不着痕迹地推開蕭子淵的手,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客客氣氣地說着官方措辭,“林辰喝醉了,你還是扶他去你那裡好好照顧他吧,我好幾天沒和三寶她們見面了,今晚想回寝室睡,和她們說說話。

    ” 這個理由并不牽強,甚至合乎情理,可蕭子淵依舊敏銳地捕捉到了異常,輕輕地皺起了眉。

     是哪裡不對? 蕭子淵去看随憶的眼睛,她果然不敢和他對視,還扭過頭去和旁邊人說着無關緊要的話。

    蕭子淵又去看她的手,縮在衣袖裡一團僵硬。

     蕭子淵一向順着她,既然這是她想要的,他便給她。

     他的嘴角勾起一道極淺的弧度,淡淡地回答:“好。

    ” 随憶這才擡頭看向蕭子淵,也是清淡地笑着,“那,再見了。

    ” 蕭子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頭沒來由地一跳,他突然有種預感,想要伸手去攔随憶,她卻已經轉身走了。

     蕭子淵看着黑夜中那道越來越模糊的身影,突然間覺得那道身影有種凄涼的感覺。

     他有種感覺,似乎從這一刻起随憶會離他越來越遠。

     蕭子淵随即搖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了?她不過是回去和朋友們聊聊天,不過就一晚上,自己就舍不得了嗎? 蕭子淵壓下心裡的不安,扶着醉醺醺的林辰離開了。

     走遠之後,一直在粉飾太平的四個人默契地沉默下來。

    良久後,妖女、三寶、何哥的聲音同時響起,三道不同的聲音,一樣的問題。

     “你沒事吧?” 随憶突然笑了出來,“你們要不要這麼默契啊?”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事,隻是淡定早成了習慣,知道大吵大鬧不止不能解決問題,而且還會很難看。

     更何況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蕭子淵,她突然對這份感情不确定了。

     不确定這份感情的純度,不确定蕭子淵的心意,不确定這一切是他的一片癡心還是别有用心。

     他那樣一個心深似海的男人,如果真的隻是一場戲,她怎麼鬥得過他?還有自己付出的感情呢?一切都是一場笑話嗎? 她入戲已深,而他則冷靜自持,想想就覺得可怕。

     這一夜,随憶注定無眠。

     蕭子淵本以為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可第二天給随憶打電話卻沒人接。

    到了中午還沒有回應便打了她寝室的電話。

     是三寶接的,吞吞吐吐地告訴他随憶回家了。

     蕭子淵十分詫異,“回家了?什麼時候走的?” “一大早就走了。

    ” 今年過年早,離除夕還有五天,随憶說過要早點回家,可她也說了在這裡陪他兩天才回去的,怎麼會一聲不響地就走了呢? 昨晚發生的一切加上現在的情況,蕭子淵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了。

     他正準備挂電話,三寶卻忽然叫住他:“蕭師兄……” “什麼?” 三寶欲言又止,“如果你做了什麼惹阿憶生氣了,還是快點去自首坦白吧,我們實在是幫不了你。

    ”說完,很快挂了電話。

     蕭子淵握着手機,坐在沙發上開始很認真地反省。

     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

    她不是矯情任性的女孩子,現在這樣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什麼原因呢?三寶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男人第一次體會到了,愛情除了甜蜜之外還有酸澀。

     蕭子淵等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接到随憶回的電話。

     她隻字不提為什麼會突然回家,隻是解釋為什麼沒接電話,“我在車上沒聽到手機響。

    ” 聲音如常,卻讓人捕捉到若有似無的異樣。

     蕭子淵“嗯”了一聲後便沉默了。

     尴尬這種氣氛第一次出現在兩人之間。

     蕭子淵主動打破沉靜,輕聲叫了一聲:“阿憶……” 他剛出聲便被随憶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