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關燈
快要走到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影從旁邊沖過來撲到他的腿上,一臉興奮地笑着,“哥哥!” 蕭子淵借着路燈仔細一看,随即笑出來,蹲下來扶住豆豆,“豆豆,阿憶姐姐回來了沒有?” 豆豆點點頭,“回來了!我先去放煙花,一會兒去找阿憶姐姐要糖吃,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吧!” 蕭子淵看着近在咫尺的小院,委婉拒絕,“哥哥找阿憶姐姐有點事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好不好?” 豆豆想了一下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地拉着蕭子淵囑咐道:“但是你不能把糖都吃光喲!” 蕭子淵笑,小孩子的想法真單純,因為單純所以那麼快樂。

     “好,哥哥等着和你一起吃。

    ” 小姑娘樂呵呵的,一蹦一跳地走遠了,蕭子淵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随母和随憶剛吃過年夜飯,正準備收拾碗筷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随母一笑,“随丫頭啊,快去開門,準是豆豆來找你要糖吃了!” 随憶想起那個小丫頭也笑了起來,披了件外套穿過庭院走到門口,邊開門邊說着:“豆豆,你怎麼……” 說到一半便停住,笑容僵在臉上,手慢慢收回,愣愣地看着站在門外的人。

     他隻着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連外套都沒穿,頭發上、臉上、身上都落滿了雪,他似乎絲毫沒注意,隻是氣喘籲籲地撐着門看着她,漆黑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到她心裡去。

     随憶的心跳亂了幾拍,垂下眸子故作鎮定地問:“你……你怎麼來了?” 蕭子淵看到她面無表情,甚至聲音都是冷的,突然間亂了,來的路上想好的說辭全都不見了,急急地開口:“你别聽林辰胡說,我沒有……” 說到這裡,蕭子淵滿臉都是懊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是,我承認,剛開始我确實是那麼想的,可後來我知道真相以後就再也沒那麼想過你。

    我也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一直不敢告訴你,可你還是知道了。

    我知道是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随憶聽着聽着再次愣住,不由得擡頭去看蕭子淵,一臉詫異。

    她根本沒想過要蕭子淵跟她道歉認錯,而且也認為蕭子淵這種人根本就不會認錯。

     他從小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自身又那麼優秀,就算再低調,也是在周圍人衆星捧月下長大的,即便謙恭有禮,内心也是驕傲的,怎麼會輕易向别人低頭認錯?更何況他言辭懇切,眼底帶着愧疚。

     他一向沉穩睿智,淡定從容,哪裡見過他如此狼狽、如此心急如焚,連條理都亂了? 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

    随憶還處在蕭子淵主動承認錯誤的震驚中,而蕭子淵則在安靜地等待随憶的決斷。

     就在兩個人相視無言的時候,便聽到随母的聲音從随憶身後傳過來,“随丫頭,是不是豆豆啊?” 随母見随憶去開門很久也聽不到動靜,走到門前才看到門外的蕭子淵,看到兩個人都是一臉不好意思,便假裝沒看到,若無其事地笑着沖蕭子淵招手,“子淵來了啊,怎麼穿得這麼少,快進來!” 随憶這才反應過來,看到他的臉凍得發青,一着急便去拉他進門,才一碰上便覺得他的手冷得像冰塊,心裡一顫也顧不得别的了,另一隻手也覆了上去幫他焐手,拉着他往屋裡走。

     蕭子淵看她剛才故意繃起的臉上此刻都是心疼,提着的一顆心也放下了,默默松了一口氣。

     她的手一碰上便被蕭子淵包在掌心裡,沒有半點要松手的意思。

     兩個人跟在随母身後,随憶瞄了一眼前方的随母,小動作地掙紮了一下,無果。

    再掙紮,還是無果。

     随憶擡起頭一臉惱怒,無聲地對口型,“放手!” 蕭子淵挑着眉心情極好地搖頭。

     兩方進入相持階段。

     随憶咬着唇瞪他,前面随母随時都有可能回頭,他還在這裡和她拉拉扯扯的。

    她心裡還委屈着呢,他明明是來道歉的,怎麼還這麼強勢!那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穿暖和了再出來,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冷到骨子裡,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這麼想着,随憶突然紅了眼圈,又不想被他看到,便極快地低下頭去。

     可還是被蕭子淵看到了,他一愣,手下就放松了,可随憶那邊還在用力掙紮。

     于是,随母便聽到了身後的驚呼聲,一轉頭就看到随憶摔倒在地上,恨恨地瞪着蕭子淵。

     蕭子淵一臉愧疚,他當時是想去拉她的,可已經來不及了。

     他馬上向随憶伸出手要拉她起來,“對不起,有沒有摔到哪裡?快起來。

    ” 随憶滿臉怨恨,一把推開蕭子淵的手,自己從雪地上慢慢爬起來,還沒站穩便感覺到腳下又是一滑。

     這次蕭子淵穩穩地扶住了她。

     随母笑眯眯地旁觀,看着女兒在雪地裡打滾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隻是動動嘴,“地上滑,小心點。

    ” 随憶出了這麼大的醜就要惱死了,卻又聽到随母的聲音,“子淵啊,這丫頭平衡能力不好,你牽着她走吧,免得一會兒又摔了。

    ” 說完,也不管兩個小朋友在後面怎麼解決矛盾,便自顧自地往屋裡去了,邊走邊笑了起來。

     阿憶,你不知道媽媽看到你這個樣子有多開心,你不知道相對于你的乖巧恬靜,媽媽更願意看到你像個孩子一樣生氣撒嬌。

    在蕭子淵面前你能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是不是表示你已經放開過去的一切?這個男人能喜歡你的溫婉淡定,能包容你的任性淘氣,能護你周全,已經足矣。

     蕭子淵站在雪地裡看着随憶氣鼓鼓地垂着頭,忽然笑了出來,上前一步把随憶擁進懷裡,緊緊地抱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緩緩開口。

     “阿憶,之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想你。

    外人都說富貴權勢好,可高處不勝寒又會有多少人知道呢?我從小看得多了,看着多少人落馬,看着多少人栽在一個‘錢’字上,我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謹慎。

    在認識你之前,所有的巧合在我眼裡都是刻意,可在認識你之後,我願意相信巧合,願意相信緣分,我願意相信的前提是你,不是别人。

    我所有的錯都是因為那個時候不知道你的好……” 随憶趴在他胸前,他的氣息萦繞着她,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跳和體溫。

    沒有見到他的時候,她惶恐,委屈,不确定,現在她被他擁在懷裡,之前那些不安定的情緒全都不見了,隻覺得安心,不想放手。

     随憶忽然開口:“療養院的事,是不是你?” 蕭子淵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猜到了,隻能承認,“是。

    ” 随憶歎了口氣。

     他說得對,他就算誤解過她,那也是很久以前了。

    很久以前,他們不過是普通朋友,她又生什麼氣呢? 大年夜,又下着雪,他連外套都沒穿就跑來找她,如果隻是玩,不用下這麼大的功夫。

    還有那座療養院,不知道他花費了多少精力才能重新動工。

     回想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蕭子淵對她的心她怎麼會不明白。

    或許一個人的嘴巴可以騙人,可他的心是不會騙人的。

     既然如此,她又折騰什麼呢? 蕭子淵半天都沒得到回應,輕輕叫了一聲:“阿憶?” 随憶緊抿着唇,伸手摟住蕭子淵的腰,有些懊惱地問:“我是不是無理取鬧了?” 蕭子淵低頭去吻她的發頂,笑了起來,“沒有,就算你真的無理取鬧,我也會好好哄你。

    ” 忽又想起蕭母的話,遲疑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後才鼓起勇氣保證似的加了一句:“之前我做得不夠好,以後會好好改進。

    ” 随憶沒聽明白擡頭去看他,他的心跳是亂的,今晚的蕭子淵似乎和之前氣定神閑的形象差别有點大。

     蕭子淵眼神閃爍,誇張地吸了吸鼻子,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可以進屋了嗎?我都快凍成雪人了。

    ” 随憶這才反應過來,拉着蕭子淵往屋裡走。

     剛踏進屋門,就看到随母穿戴整齊地走出來,看到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笑了,“你們坐會兒啊,豆豆這會兒還沒過來,肯定是她爸爸媽媽不許她過來,一定在哭鼻子,我過去看看啊。

    子淵還沒吃飯吧,随丫頭,你去熱熱飯菜。

    ” 說完,留下兩個人在家,自己施施然出去了。

     兩個人靜靜地站着,尴尬再一次充斥在兩人之間,蕭子淵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