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幕阜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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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大師會意錯了,晚輩不是為了與淳于姑娘晚聚一月有餘,有所惆怅,隻是深恐她遇上什麼險厄而已!” 十戒大師笑道:“江湖間寸寸皆是險峻,步步皆伏風波,既然遊俠其間,災危險厄,便應視若尋常,隻消素行仁義,種福心田,也就會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了!” 司空奇聽了十戒大師這樣一說,遂把心情放開,擡頭回眺谷中景色。

     他目光一掃之下,看見碧雲窩中的镌壁詩句,劍眉微揚,朗聲吟道:“劫海情天悟徹因,廿年舊事早成塵,貪嗔愛欲皆抛卻,十戒菩提清淨身!” 念完“哦”了一聲,目注十戒大師,含笑問道:“好個十戒菩提清淨身,這壁土所镌詩句,莫非是大師留題?” 十戒大師因看出司空奇與愛女淳于琬情意甚厚,心中已動擇婿之念,遂點頭笑道:“正是貧僧留題,司空老弟倘若有興,不妨也和上一首,可為此間勝景,格外生色!” 十戒大師要司空奇和詩之童,是固這位‘金手書生’在武學方酉,業已有所顯露,确實卓越不凡,遂想再看他文才方面的造詣情況。

     司空奇聞言,一式“長劍穿雲”,飄身縱上“碧雲窩”,伸指镌石,在十戒大師的原詩之旁,和了一首! 他镌的二十八個字兒是:“遇合由來有夙因,橫刀狂嘯傲風塵,行仁行義誅群醜,莫負昂藏七尺身!” 十戒大師見司空奇镌的一筆龍飛鳳舞的米南宮草書,不禁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司空老弟這句‘遇合由來有夙因’說得不錯,塵世萬緣,無非前定,合時拿得起,離時放得下,才是不粘不脫的英雄肝膽,我們風萍一聚,緣法已滿,請從此辭!” 說完,合十一禮,便自轉身離去! 司空奇忙從碧雲窩中,飄身縱落,高聲叫道:“大師留步!” 十戒大師止步回身,含笑問道:“司空老弟還有何事見教?” 司空奇揚屑笑道:“今期緣縱滿,他日會何期?” 十戒大師搖頭笑道:“難說,難說,人生緣遇,離時合時均勉強不得,好在司空老弟,仙材慧質,根器不凡,眼前雖屬塵世客,終是龍華會上人,我們相見有日!” 語音一住,又複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自不再回頭地,走向谷外。

     司空奇與這位十戒大師,雖然相識不久,但卻異常投緣,一面微抱雙拳,目送他的飄飄背影,一面滿懷惆怅,仿佛若有所失。

     十戒大師走後同空奇又在這谷中略一眺覽,便自信步出谷,把“幕阜山”的萬壑千峰,一齊遊遍。

     常言道:“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司空奇青衫長劍,遊俠江湖,足迹遍及天下的勝景奧區,怎會對“幕阜山”如此偏嗜地在其間足足遊了十七八日光景呢? “幕阜山”的景色雖好,尚不緻如此迷人,這完全是“碧目魔女”淳于琬曾現芳蹤之故! 司空奇因十戒大師說曾見着淳于琬,遂以為她尚未走遠,應該在周圍仔細搜索,切莫再複錯失! 這段期間,他也曾到“北鬥神君”屠永慶所居幽谷之中,想探詢淳于琬曾否來過! 但一入屠永慶所居古洞,司空奇便覺皺眉,自己行前,曾幫趾這位“北鬥神君”,徹石為屏,閉關參道,如今卻石屏已倒,人影已無,屠永慶不僅不再閉關,并出了他多年來出的潛居幽谷! 司空奇遊遍“幕阜山”的萬壑千峰,一算日期,距離六月初一的“小孤山四絕争尊大會”還有三十來天,遂随興南遊,進入了“武夷山”脈! 下弦月月光雖頗凄迷,但也别有一種滿月蟾華所無的清幽景緻! 眼前是一片占地足有一裡許方圓的亂葬荒崗,墳冢高低,碑殘礙壞,使人寓目之下,心中會自感荒涼。

     忽然,傳來一聲喊叫:“尊駕救我!” 司空奇聞聲,縱身奔到—莊石榻旁,喝問:“什麼人?” 隻見有一赤裸美女被禁在石榻。

     司空奇繼續問道:“禁你之人何往?” 赤裸美女答道:“他經常在外,約莫每隔半年左右,才來這‘九幽地阙’一次!” 司空奇冷笑一聲,揚眉說道:“姑娘,你何必對我一片虛言?被禁石榻,無法動轉,卻由何人供應飲食?難道你能夠不饑不渴,辟谷半年?” 赤裸美女歎道:“尊駕疑得有理,但請你走到我這榻後看看!” 司空奇如言走過一看,卻見榻後有具下裳已卸的男屍,此人約莫四十來歲,頭顱碎裂,死狀極慘,但根據估血液凝固程度,暨色澤之上看來,也不過才死半日左右! 赤裸美女歎道:“這厮是禁我那人的一名弟子,專門派駐此間,為我照料飲食,誰知今晨居然動了欲念,要想對我淩辱,遂被我以一口‘玄陰真氣’噴得碎顱而死!” 司空奇問道:“姑娘怎樣稱謂?禁你之人是何姓名?” 赤裸美女歎道:“此事說來話長,尊駕能否先行助我脫困?彼此再作詳談?” 司空奇一注目,見她不僅雙手雙足,均被鐵鎖綁住,連頸間也扣有一根細鍊,遂皺眉問道:“姑娘,這又怪了,你既能口噴‘九陰真氣’傷人,足見已是一流高手,怎會弄不斷這幾根鐵鍊?” 赤裸美女笑道:“尊駕太君子了,為避嫌疑,不肯近榻細加注目,才未看出這幾根鐵鍊,是用‘寒鐵’揉合,‘烏金’打造!何況更有一根細鍊,橫匝喉間,我若運聚功力,猛一揚頭,便将立告慘死!” 司空奇道:“既然如此,姑娘又怎知在下可以為之?” 赤裸美女笑道:“這九幽牆阙以内,有九處與地面相通,地上人在此區域内的一切言行?地下均可覺察。

    尊駕徘徊亂冢,于吟那古詩之前,曾引吭一嘯,功力無意流露,使我聽出有位絕世高手路過,遂動了求援脫困之念!” 司空奇“哦”了一聲,那赤裸美女又複笑道:“但任憑功力再高,要想斷此五根‘寒鐵烏金寶鍊’也決非易事,幸虧我昔年預留退步,曾在大殿柱下,藏有一柄‘犀角寶刃’,可以取用!” 語峰至此微頓,咳嗽一聲,繼續說道:“尊駕請到殿口左面那根大柱之前,雙手緊握柱根,用力向左推轉,便可看見那柄寶刃藏處!” 司空奇取起寶刃,把大柱複原,走回榻前,先行脫下所着青衫,覆蓋在她那眩人眼目,顫人心魂的赤裸肉體之上,然後試運霜鋒,果然把五根“寒鐵烏金寶鍊”,一齊慢慢削斷! 赤裸美女高興地一聲嬌笑,從榻上縱起身來,遂使那件浮蓋青衫,又複飄飄落地! 司空奇雙目一閉,回過身去,朗聲說道:“姑娘請穿上這件青衫,我們才好談話。

    ” 赤裸美女向司空奇的背影一看,搖了搖頭,呢聲嬌笑說道:“尊駕何必這等正經?你對我有救命深恩,我便獻身以報,也不為過……” 話方至此,司空奇便即沉聲說道:“姑娘趕快把青衫穿好,并莫要存什麼獻身報德俗套,否則在下立即告退,我司空奇生平不愧青天,不欺暗室!” 赤裸美女聞言一驚,穿上青衫,含笑說道:“難怪尊駕具有絕代風神,超人品格,原來竟是名驚環宇的‘金手書生’?” 司空奇愕然問道:“姑娘既被困二十餘年未出地阙,卻怎知在下微名?” 那青衫女子笑道:“司空大俠真會找人語病,我是聽得那禁我之人,向我說起甚麼‘雪山有魔女,南海有書生,江心有毒婦,地下有妖魂’的流行江湖歌謠,才知道司空大俠的‘金手書生’之名!” 司空奇“哦”了一聲,抱拳問道:“姑娘武學甚高,敢問上姓芳名,有何美号?” 青衫女子應聲答道:“我複姓‘宇文’單名一個‘悲’字……” 司空奇聽說此女竟與“九幽妖魂”宇文悲,同姓同名,不禁好生詫異? 就在他心中微詫,口中尚未動問之際,那自稱“宇文悲”的青衣女子,又複含笑說道:“至於外号方面,因我潛居‘九幽地阙’,參修‘離魂真經’,遂在二十多年以前,便被武林人物,稱為‘九幽妖魂’!” 司空奇委實聽得驚奇欲絕地,失聲叫道:“姑娘,你不應該對我司空奇心存戲弄,你怎麼會叫‘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青衣女子神色平和地,笑了一笑說道:“司空大俠,我真要向你請教一下,我為甚麼不可以叫做‘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司空奇被這句話兒,問得無從答複,遂把“九幽妖魂”宇文悲是個男子,曾與自己見過,以及形貌如何,對那青衣女子說了一遍。

     青衣女子靜靜聽完,冷笑說道:“司空大俠,你所說的這個‘九幽妖魂’宇文悲,便是把我禁在此處之人!” 司空奇惑然問道:“原來姑娘就是被他禁在此處,但天下那有如此巧事?你們不僅姓名相同,連外号也完全一樣!” 膏衣女子目中微閃厲芒,恨聲說道:“我才是真正‘九幽妖魂’宇文悲,他隻是個冒牌假貨,名叫馬三龍!” 司空奇從進青衣女子的神情之上知道她所說大緻不虛,遂微笑問道:“這樁故事,定頗曲折離奇。

    ‘九幽妖魂’宇文悲怎會被禁‘九幽地阙’?馬三龍又怎會變作‘九幽妖魂’?姑娘可願為我一道麼?” 肯衣女子點頭說道:“這件事兒,雖使我含恨二十餘年,但今日既遇司空大俠,卻不妨一傾肺腑,使其真相大白!” 講到此處,語峰微頓,向司空奇嬌笑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且去整頓衣衫,井準備一些酒菜,才好與司空大俠,長談竟夕!” 司空奇不便阻攔,隻好含笑說道:“姑娘請去整頓衣衫,但酒菜卻無須準備,司空奇隻想聽聽這樁武林秘事。

    ” 青衫女子一笑而去。

     司空奇暗想:這位自稱為真正“九幽妖魂”宇文悲的姑娘,神情舉止,雖頗妖冶,但邪淫之氣,卻又并不太重,側看不進她究竟是哪一路的人物? 過了片刻,這位自稱為宇文悲的女子,換了一襲衣裳,端着酒菜等物,從屏後走出,含笑肅客就座,井把司空奇所借青衫,歸還原主。

     司空奇心中納悶殊甚,遂向對方急急問道:“姑娘與那馬三龍之間,到底有甚恩怨?” 宇文悲想了一想,長歎答道:“這話要從二十二三年以前說起,那時我還不到花信年華,跟随先師‘離魂冥後’在這‘九幽地阙’之中,參習武學!” 司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