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魂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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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把三十來級石階走完。

     迎面是扇圓形石門,淳于琬把門推開,司空奇隻覺眼前一亮! 門内窗明幾淨,滿架琴書,布置得極為雅緻,但東牆以下,卻堆起了一座墳形亂石! 司空奇指着那堆亂石,向淳于琬問道:“這就是你替你姊姊作的墳麼?” 淳于琬點頭答道:“我把墳坑挖得極深,在我姊姊身上,又加蓋了三床棉被,然後堆以亂石,我覺得我巳盡力,無法作得更好了!” 司空奇點了點頭,微歎一聲道:“能夠在這靈山勝境,埋骨長眠,應該已經是武林人物極為理想的收插結果了!” 淳于琬忽然自那一雙妙目以内,流露無限情思地,向司空奇嫣然笑道:“我覺得你這個人,倒還不太讨厭!你既然如此說法,我們就長留此處,等死後埋在一起,也好與我姊姊,作個九泉之伴!” 這幾句話兒,簡直把這位“金手書生”司空奇,聽得心中充滿一陣說不出是愁是喜的滋味!但忽又觸動靈機,索性握着淳于琬的一隻纖纖左手,也以含蘊無窮情意的溫和目光,向她深凝深視地,點頭笑道:“我願意寸步不離地,與你相偕永世! 至于死後同穴更是理所當然,稱記不記得我和你曾經同睡在一口棺材裡的事了?” 淳于琬目中那種茫然神色又現,喃喃問道:“我幾時和你曾……經同……同睡過一口棺材?” 司空奇把聲音放得異常柔和地,一面取手撫摸着淳于琬的左掌,一面低低說道:“你想想看,我們是在‘太行山碧城道觀’的西廂殿之中,被‘中州三煞’,‘飛天蜈蚣’尤洪、‘黑煞真人’朝元子,及‘鐵筆黃巢’鮑玉書等人,一同裝進棺材,舉行火葬……” 淳于琬聽到此處,蓦地揚眉叫道:“我想起來了……” 但一語方出,卻疾揚右掌,掴了司空奇一記耳光! 司空奇完全出于意外,自然躲閃不開,實胚胚地,挨了一掌! 這一記耳光,打得頗重,但司空奇不僅絲毫不怒,反倒以為她已恢複記憶,極其驚喜地,向淳于琬急急問道:“你……你想起了我們在‘太行山碧緘道觀’之中,同睡在一口棺材……” 淳于琬不等司空奇說完,便自搖頭道:“我想不起這些事兒,隻想起仿佛應該打你一記耳光?” 司空奇聞言,不禁手撫被掴得又紅又腫的俊臉左頰,為之失聲苦笑! 淳于琬見他被自己打得這重?竟又愛意陡生,惋惜地伸手輕撫司空奇的左頰,嗔道:“我心中一想起應該打你耳光,便不由自主地,倏然伸手,但你為甚麼甘心挨打?連躲都不躲一下?” 司空奇苦笑說道:“我何必躲?你曾經說過要打我十記耳光,如今才打了四記,還有六記不曾打呢!” 淳于琬妙目凝光地,茫然問道:“我為甚麼要打你那麼多耳光?” 司空奇見她委實扭不起以首之事,遂無可奈柯地,搖頭歎道:“我們還是一步步地,倒序追溯,試上一試!你再想想你在挖墳埋葬你姊姊以前,是在做些甚麼?” 淳于琬想了一想點頭說道:“這個我倒想了起來,我是從那三岐形山峰的瀑布之旁,啟開這秘洞門戶!” 司空奇想起那秘洞門戶,開得太巧之事,遂目注淳于琬訝然問道:“你怎會那樣湊巧地,找到這三岐山峰,并在瀑布之旁,劈石開掘這個方形石洞的呢?” 淳于琬微微一笑,伸手入懷,取出那題有“河嶽七珍”字樣的半冊“七珍圖”,翻到第二頁,向司空奇指點着說道:“我有圖形,自然容易找到,你看這不是三岐山峰?這不是瀑布?這不是瀑布中腰右側,有個方形紅點?我按圖索骥,找到地頭,拿起寶斧一陣亂劈,便把一塊萬斤大石,劈得自行墜落,現出了秘洞入口!” 司空奇指着“七珍圖”,向她問道:“你這四頁圖形,是從哪裡得來的?” 淳于琬茫茫然地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

    ” 司空奇苦笑說道:“你再想想看,你是為了何事?才來啟開這秘洞?” 淳于琬神情凄惋地,幽幽一歎說道:“我不知為何竟然活不下去?隻是想死!并想尋個幽僻美好所在,與世相絕地,靜靜死掉,故而依照圖形,找到這秘洞之内來!” 司空奇繼續問道:“你再想想看,你好端端地,為何活不下去?是中了甚麼毒還是受了什麼氣呢?” 淳于琬緊蹙雙眉,沉思有頃,連搖螓首說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有這種活不下去的感覺?在這以前,仿佛是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任何輪廓迹象?” 司奇空間到此處,業已把整個情況,了然于胸!知道淳于琬對于中了“三日失魂絲”奇毒之後的所經所遇,都可以想得起來,但對于先前各事,卻已無法憶及! 依照“三日失魂絲”的奇毒性質,及三日毒發之期已過說來,淳于琬如今應該是人已全瘋,功力盡失! 但目前所見事實,她不但功力未失,人也隻有半瘋狀态,僅僅對如何中毒,及中毒以前的一切事兒,喪失了記憶能力! 換句話說,淳于琬所中“三日失魂絲”的毒力,确實業已發作,但卻似乎減輕不少,沒有糟到想像中的那樣厲害程度! 淳于琬見他忽作沉思,不禁揚眉嬌笑說道:“你在想些什麼?” 司空奇自然不必答複,卻反而向淳于琬問道:“你如今還想死麼?” 淳于琬眼皮微轉,含笑答道:“我有點想死,但也有點不想死!” 司空奇揚眉問道:“這什麼意思?死與不死之間,距離得很遠呢!” 淳于琬向估含笑凝視,目光如水地,緩緩答道:“假如要我孤孤單單地,獨自幽居在這秘洞之中?我甯願早點死去!但你要是肯陪我同留此地,我又有些不想死了!” 司空奇長歎一聲,拉着淳于琬的手兒,連連點頭地,正色說道:“你盡管放心,在你失魂期間,我決不離開你半步!” 淳于琬瞪着兩隻大眼問道:“失魂?你是說我失了魂麼?” 司空奇蓦然間想起自己初進秘洞之時,在石壁上所見“善埋主人遺體,必獲相當酬贈”等語,遂向淳于琬問道:“你在埋葬你姊姊之時,可有什麼奇異遭遇?” 淳于琬“咦”的一聲驚叫起來,向他揚眉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奇事?我姊姊真是有趣,她送給我的那根草兒,太好吃了!” 司空奇詫然說道:“你姊姊不是已經死掉了幺?怎麼還能送你草兒?” 淳于琬嬌笑說道:“我挖好石坑!把我姊姊的遺體抱起,欲加埋葬之時,發現她身下石榻,有一小洞,洞中長着一株極好看的草兒,以及我姊姊的幾句遺言!” 司空奇問道:“她是不是要你吃掉那草兒,作為你替她埋葬遺體的酬報?” 淳于琬驚奇得幾乎耽将起來地,瞠目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聰明?你是在旁偷看了麼?” 司空奇笑道:“我不會偷看,隻是胡亂猜測而已,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吃掉的那株草兒,是個什麼形狀?” 淳于琬揚眉笑道:“那株草兒,漂亮得真是令我有點不忍吃它,它通體透明,像是水晶所鑄,但吃起來卻又入口便化,既香又甜,有如玉液所鑄一般!” 這“通體透明,像是水晶所鑄”一語,聽得司空奇大為吃驚地,急忙向淳于琬接口問道:“那株草兒,是不是形若靈芝,共有七根草葉?” 淳于琬目光凝注在司空奇的臉上,搖頭長歎說道:“你真是個怪人,我不懂你為何猜得出那株草兒形狀,以及草葉之數?” 司空奇“呀”了一聲,緩緩說道:“這樣說來,你是機緣極為巧合地,吃了一株‘晶莖七葉芝’了!” 淳于琬好橡被他一言提醒般道:“不錯,不錯,我姊姊的遺言之上,曾經寫明這株草兒,就是叫做‘晶莖七葉芝’呢!” 司空奇此時,心中百緒如潮,暗想天下竟有這種巧事?“天香公主”楊白萍那“三日失魂絲”的奇毒,隻有“晶莖七葉芝”可解,淳于琬竟就偏偏機緣偶合地,服食了一株“晶莖七葉芝”的罕世仙芝! 但淳于琬既巳獲服此芝,卻又為何未能解毒?仍忘卻過去,對“泰山大會”以前各事,無法記憶? 司空青想來想去,總算被惟從矛盾之中,歸納出一種解釋! 他認為淳于琬雖然機緣巧合,得服“晶莖七葉芝”,但時間上已稍晚了些。

     倘若她在中毒未久之時,得服靈藥,自然毒力全消,一切複原如舊! 如今,淳于琬卻是在中了“三日失魂絲”毒力的三日以後,方始有此奇遇,故而靈藥效力減低,隻能使她不緻成瘋慘死,并恢複功力,但卻不能使她完全解毒地一切恢複如初時! 司空奇從極端矛盾中歸納推理至此,自覺無甚謬誤,總算是對于過去淳于琬來遭劫數,恢複功力,及失去記憶等事,有了可說得通的虛疑解答!但對未來的兩件嚴重問題,卻感到相當憂慮! 第一個問題,自然是怎樣才能使淳于琬恢複記憶?但連專解“三日失魂絲”奇毒的“晶莖七葉芝”,尚且無法收效,則自己又如何想得出什麼扭轉乾坤的辦法? 第二個問題,則是“紫衣羅刹”秦淩霄、“玉手書生”公孫昌、“天香公主”楊白萍、及“遼東三俠”等人,明日便來搜尋“紫龍碑”,秘洞門戶已開,他們自然一尋就到,少不得又要掀起一番動地驚天的劇烈戰鬥! 楊白萍及“遼東三俠”,雖然均在自己手下,吃過苦頭,但那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或許這幾位身為綠林渠魁的成名巨寇,還有什麼獨門殺手,和專長功力,未曾施展! 至于“紫衣羅刹”豪淩霄,“玉手書生”公孫昌二人,則根據自己的目力判斷,必是比楊白萍等人功力更高,更難鬥,不可輕視的世外兇邪! 倘若淳于琬是在正常情況下,“金手書生”司空奇與“碧目魔女”聯手對付這六名邪惡三人,自然穩操勝算,無足為慮!但如今淳于琬是在半瘋狀态之中,不僅喜怒難測,并須顧慮她臨時變性,敵我不分,卻教自己怎樣能夠下手應敵? 淳于琬見狀玉容一冷,嗔聲說道:“你想些甚麼?愁些甚麼?假如不願陪我在此,盡管請便,讓我孤孤寂寂死去,和我那姊姊,在泉下作伴好了!” 司空奇見她果然喜怒無常,趕緊賠笑說道:“我已經答應與你互相厮守,永世不分,怎會不願陪你?所以發愁之故,隻是為了有兩件難題,想不出應該怎樣解決而已?” 淳于琬“哦”了一聲,轉怒為喜地,揚眉笑道:“你不妨把這兩件難題說出,讓我來替你解決一下?” 司空奇聞言,不禁心中一動,暗想淳于琬如今是個半瘋狀态的非常人,自己何不就把這非常之事相告,倒看她是否想得出什麼非常辦法? 想到此處,便向淳于琬點頭笑道:“好,我便把問題說出,讓你來想辦法!但你必須相信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兒,都是真情實事!” 淳于琬瞪目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司空奇把語言放得異常溫和地,含笑說道:“因為我如今要說得便是你怎樣中毒失去記憶之事,你雖已茫然淡忘,卻不妨完全相信我的話兒,聽說當初經過!” 淳于琬點頭笑道:“好,我相信你,你說!” 司空奇遂把“泰山大會”之事,詳述一遍,說完,又向淳于琬笑道:“如今使我深覺焦慮的兩個問題,便是怎樣使你解毒,恢複記憶!以及明日怎樣應戰?” 淳于琬靜靜聽完,毫不考慮地,揚眉笑道:“第二個問題好辦,應戰之策,無非打架,把那‘天香公主’、‘紫衣羅刹’、‘玉手書生’等人,痛痛快快地,揍上一頓便了!” 司空奇笑道:“打架雖是打架,但你一定要把敵我之間分得清清楚楚才好!” 淳于琬嬌笑說道:“我怎分不清楚?我的朋友隻有你‘金手書生’司空奇一個,餘下的便都是敵人!” 司空奇點頭笑道:“你就是這樣緊緊記住便好!但第一個問題,大難……” 淳于琬搖了搖頭,目光微閃說道:“我覺得并不一定很難。

    ” 一兆ocr 潇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