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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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務上是對手,變成了敵人。

    歐鼈是省歌舞團裡唱歌的,他出面搞裝修純粹是他有一個在稅務局當領導的姐姐手上常常有裝修業務,不然他也不會涉獵這個行業。

    就他的愛好,他喜歡同一幫中年婦女聚在一起,今天在這裡唱歌明天去那裡唱歌,唱的都是俄羅斯歌曲及外國民歌。

    他眼裡的外國就是俄羅斯,他自費去過三次俄羅斯。

    在俄羅斯的冰天雪地裡唱《三套車》,在懸崖峭壁上唱《卡秋莎》,在莫斯科的郊外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歐鼈隻喜歡同三十歲以上的會唱歌的女人玩。

    要是你不會唱歌,你就是長相再漂亮,他也不會跟你頻繁交往。

    他看不起三十歲以下的女人,他覺得她們臉上沒有滄桑,也就沒有深度。

    歐鼈喜歡玩深度,喜歡同女人憶往昔,尤其喜歡回憶他在歌舞團裡跳忠字舞或唱樣闆戲的一些早已被人遺忘的事情。

    而二十幾歲的女人是不懂得那個時代的,所以他看不起,因而不屑于把精力投在二十幾歲的女孩子身上。

    歐鼈不像田妖那麼摳,他隻要沒事就打電話調集三十歲以上的堂客相聚,請她們吃飯,請她們唱卡拉OK,同她們一并回憶”文化大革命”中的那些歲月。

    而那些女人也喜歡跟他玩,三天兩頭問他有什麼安排:歐總,有什麼安排?歐總就馬上安排,翻開電話本子給這個打電話跟那個打電話。

    楊廣和馬宇、黃中林及坨坨曾抱着好奇心參加過他們的聚會,吃飯然後到一個大包房裡唱卡拉OK。

    那些女人長得都不怎麼樣,大多是良家婦女,且個個有副金嗓子,一開口就是美聲或尖尖亮亮的民歌唱法,唱的自然都是老掉牙的抒情歌曲,什麼《太陽出來照四方》啊,《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啊,《紅梅贊》啊,什麼《小路》啊、《鴿子》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啊等等。

    歐鼈喜歡熱鬧,樂在其中,滿臉的笑容,非常真誠地鼓掌而不像他們隻是假惺惺地拍兩下。

    這就是歐鼈,金龍頭裝飾公司的創始人。

    舒服,他滿臉真誠地對一個女人說。

    聽你唱歌耳朵是種享受。

    他又滿臉真誠地對另一個女人說:舒服,你唱《寶貝》唱得真好。

    歐鼈對黃中林和馬宇坦誠道:我不愛搞女人,但我喜歡跟她們在一起。

    他指了指坐在一堆的那五六個愛唱歌的女人,我跟她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沒上過床,他說,正因為沒睡過,才能玩這麼長時間不生意見。

    他又很自信道:要上床是分分鐘鐘的事,但我不上床,不想破壞這種帶友誼性質的感覺。

    歐鼈就是歐鼈,要是田妖,那還不一個個地睡了? 歐鼈小時候就是名好學生,喜歡唱歌,是長沙市紅領巾歌舞團裡唱領唱的,後來長大了他仍喜歡同一幫唱啊跳的人玩在一起,今天這一家明天那一家地玩着。

    ”文化大革命”開始前他就進了省歌舞團,那時候他十幾歲,”文化大革命”中他因為在革命樣闆戲《沙家浜》裡演郭建光,而很出名。

    他老婆是團裡跳《白毛女》的,是個年輕時非常漂亮的女人,曾經讓很多年輕人圍繞她轉,甚至為她打破腦殼。

    現在當然拿不出手了,隻能勸告她呆在家裡搞搞衛生看看電視及打打麻将了。

    歐鼈從不打麻将,也不打哈,他的興趣不在麻将和“哈”上,受少年時候音樂的感染和熏陶,他喜歡的仍然是音樂,喜歡與那些半老徐娘一起唱歌和玩。

     歐鼈開一輛桑塔納,藍色的,這輛桑塔納裡常常坐滿了女人,有時候要坐四五個,都是些曾經學過聲樂或自學成才的唱歌的女人。

    她們常常向他推薦哪個娛樂場所的音響好。

    她們表揚她們去過的地方說:那裡的音響正是好。

    或者說:比上次我們去的那裡還要好。

    于是他就很起勁地帶着那些半老徐娘呼嘯而去。

    不過今天他的車裡沒坐那些半老徐娘,他以金龍頭裝飾公司老總的身份隻身開車來了,将車停在B銀行前的停車坪上,一下車就打個哈欠,說他昨晚沒睡好。

    我近來失眠,他說,又一個哈欠打給黃中林,男人過了四十歲就有點出問題了。

    黃中林對他笑笑,領着他向一間會議室走去。

    就在十分鐘前,田妖鼈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走過去時瞪了他們一眼,目光在楊廣臉上滞留的時間最長,好像是要他小心點的意思。

    台灣鼈也來了,走路自然是一片金屬的響聲。

    台灣鼈跟他們打招呼,他倒無所謂,因為這個業務不是他的。

    田妖鼈卻一臉深仇大恨,時不時拿仇恨的目光打量他們,虎着臉。

    他手裡拿的那圈圖紙是坨坨一邊打哈欠一邊随手畫的,當然不能與電腦出的圖媲美。

    黃中林把圖紙一拿出來,立即就引來了另外幾家來投标的人的注目。

    當時用電腦畫圖,他們在長沙市稱得上是第一家。

    電腦畫出來的圖自然比手工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