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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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他們一眼,見他們相互說着話,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就突然問他們說:桂花酒是什麼酒曉得嗎?兩個姑娘同時望着他,因為他是用長沙話背毛主席的詩,她們沒聽懂。

    李國慶見自己吸引了她們,又高興了。

    桂花酒是什麼酒你們喝過嗎?兩位姑娘笑笑,問你說什麼?李國慶改用普通話說:桂花酒,你們喝過桂花酒沒有?陝西姑娘搖頭,沒喝過。

    西安姑娘也搖頭,沒喝過。

    李國慶得意地一笑,今年秋涼的時候我請你們喝桂花酒。

    李國慶并沒喝過桂花酒,但他一高興就撒謊:桂花酒我喝過,味道很香,還很甜。

    王軍噗哧一笑,說國慶鼈你莫騙她們,你去害臘味店的那個妹子羅。

    那個妹子隻要一呷了桂花酒,人就變成桂花了,任你采摘。

     李國慶确實覺得自己在這裡多餘,他們是兩對,他是剩下來的人。

    他傷感地走出來,徑直走進了臘味店。

    臘味店裡沒幾個人,除了那個一看見她就露出微笑的姑娘,還有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中年男人。

    李國慶直視着姑娘,視中年女人和中年男人而不見。

    他點上支煙,自認為目光如鈎地盯着姑娘,姑娘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就扭開臉望着門外的陽光。

    正是黃昏邊上,李國慶背起了唐詩: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他背完之後,笑着瞥着姑娘,你曉得這是哪個的詩嗎?姑娘望他一眼,你說啥呀?李國慶想她太沒文化了,藝術不懂還可以原諒,詩也不懂那就有點問題了。

    李國慶又背一首詩道: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這首詩是誰的曉得嗎你?他望着姑娘,他真希望她回答說陸遊,那他就可以跟姑娘大談愛國詩人陸遊。

    姑娘望他一眼,又望一眼她的同事,他們都對她笑。

    她臉上浮起了兩朵紅雲,搖搖頭。

    李國慶說:這首詩名叫《示兒》,是南宋大詩人陸遊死前作的最後一首詩。

    他死前還惦記着祖國的河山。

    姑娘有些羞澀,因而顯得更漂亮了,說你要買什麼?豬頭還是豬蹄?李國慶又大聲背詩道:荷盡已無擎雨蓋/殘菊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正是橙黃桔綠時。

    我就是傲霜枝,李國慶望姑娘一眼,這首詩就是寫我,知道是哪個寫的?姑娘一旁的中年女人回答:蘇轼寫的吧?李國慶愣住了。

    中年女人立馬譏笑道:蘇轼死了近千年了,怎麼會是寫你?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李國慶說話的調子沒那麼高了,我是幽默一下呢。

    中年女人說:我想你也沒那麼老。

    李國慶見中年女人插到了他和姑娘之間,就覺得沒意思了,說稱半斤臘腸子。

    姑娘拿了臘腸子放到秤上稱了給他,他拎着半斤臘腸走出臘味店,丢到了陰溝裡。

     當天晚上,他們于喝啤酒時同西安人打了一架。

    李國慶于苦悶中把唐詩帶到了西安街頭的啤酒攤上。

    背一首詩,或者背一句,接着就要楊廣或王軍接,接不下來就罰喝啤酒。

    李國慶這段時間因為沒愛談,買了幾本唐詩宋詞放在床頭,睡覺前背上一首,目的就是用詩來勾引妹子。

    既然勾妹子失去了效應,他就用他學的這點破知識來制王軍和楊廣。

    他背道:紅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廣鼈,後面兩句是什麼?楊廣答不上來,就叫他的陝西姑娘替他想,陝西姑娘動了動眼珠,也想不出,楊廣就認輸地喝一大口啤酒。

    李國慶又望着王軍,荷盡已無擎雨蓋/殘菊猶有傲霜枝。

    這首詩是哪個寫的?王軍笑着回答:我崽寫的。

    王軍讓他叫來的西安姑娘替他回答,西安姑娘隻曉得背流行歌詞,就搖頭。

    李國慶覺得王軍比臘味店裡那個賣臘味的中年女人還不如。

    蘇轼鼈寫的,李國慶大聲道,喝酒,一口幹。

    王軍說:幹卵呢。

    李國慶說:幹,講好了的。

    王軍一笑,你這鼈這幾天讀了幾首詩就來害人,好的,明天我去書店裡買本詩集讀讀,我要害醉你。

    李國慶哈哈大笑,說可以可以。

    楊廣搜索着自己的大腦,忽然想起了一首詩,就瞅着李國慶說: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

    後面兩句是什麼國慶鼈?李國慶被楊廣問得愣住了,說我應該曉得的,你這一問,突然就不記得了。

    我想想。

    李國慶想了一氣,沒想出來。

    楊廣就命令他喝酒說:喝酒。

    李國慶喝了口,楊廣嫌他喝少了,不行,多喝點。

    李國慶還在思考,楊廣又問他:這首詩是誰作的?李國慶說:不記得了。

    楊廣說:王昌齡鼈寫的。

    喝酒。

    李國慶喝了一大口,表示遺憾地直搖頭。

    楊廣抓着這首繼續做文章道:詩名叫什麼?李國慶拍着腦門說:我應該想得起的,被你一詐唬,反而全忘了。

    楊廣又令李國慶喝酒,喝酒,喝了酒我告訴你。

    李國慶覺得自己太吃虧了,不玩了。

    一首詩讓他左一口右一口地喝了這麼多酒,他不喝。

    王軍說不行,老子喝了六七瓶了,你一定要喝。

    李國慶說:老子不玩了。

    王軍說:不玩可以,但你得把酒喝了。

    王軍端起李國慶的杯子,要把啤酒灌進李國慶的嘴裡,李國慶擡手一揚,那杯啤酒潑了,有一部分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