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仆賣主雷府遭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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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名灰衣僧人縱落至台階之前的刹那,突然兩道寒芒出自場中那兩名黑衣人之手,電射灰衣僧人的後背。

     心蓮和尚才想發出警吉,那兩名灰衣僧人已雙雙同時慘叫一聲,仆倒在台階之前,瞪着一雙眼睛,氣絕而亡。

     那兩名黑衣人一見偷襲得手,哈哈一笑,同時轉回他們陣中,向那兩名長發老者躬身抱拳,得意地站入陣中。

     心蓮和尚突然掉下兩滴清淚,默默看了那兩名死狀甚慘的同門一眼,揮手令人擡入寺内,然後冷冷地望着那夥黑衣人好一會,頗聲道:“施主寅夜闖進本寺,卻又無端殺死出家人,這……這……到底為什麼?” 站在右前的那名長發老者嘿嘿笑道:“老秃驢!你别想在老大面前裝蒜,目下在鎮江城内的江湖同道,有誰不知道雷芙蓉躲在這黃葉寺中!” 心蓮和尚道:“不錯,雷府小姐确曾住進過本寺,可是早已他去了,施主不信,貧僧也沒法解釋。

    ” 那長發老者又道:“雷芙蓉已經搬走了?哈……你說的倒輕松,卻如何不敢讓我們進寺搜搜看?” 心蓮道:“施主這話太沒有道理,寺有寺規,貧僧怎能任施主黑夜搜寺,壞了敝寺同門清修?” 右首那名老者插嘴道:“師兄,何必跟這些秃驢羅嗦!” 左首老者颔首,道:“師弟所言極是,咱們時間不多,吩咐硫火烈陣侍候黃葉寺!” 趙羽飛把“硫火烈陣”四個字聽得一清二楚,登時心中大震,忖道:“硫火烈陣是西南拜火教一派絕技,難道這些認是拜火教徒衆?” 他心念未畢,已聽心蓮宣了一聲佛号,道:“施主原來是拜火教徒,看來敝寺今晚,難逃劫數了!” 那兩名長發老者倏地齊齊縱聲大笑,而那十數名手執火炬的拜火教徒衆,也迅速四下按方位移動。

     趙羽飛深知場中形勢對黃葉寺已相當不利,眼看心蓮和尚,竟然有束手待斃的味道,毫無反抗的準備。

     他不由大奇,心中訝道:“黃葉寺自始至終隻一個心蓮出面帶這麼十數人拒敵,聰明伶俐的心嚴小和尚卻一直不見現身,這又是為什麼?” 他又想道:“難道說心蓮和尚胸有成竹,有退敵之把握?抑是心蓮奉命拒敵是為了掩護其他人轉移?” 他想這兩種假設都有可能,因為在心蓮和尚等人遭遇到最危險的局面之時,黃葉寺居然沒有人出來接應,便可證明寺中早已沒有人存身的了。

     趙羽飛雖對黃葉寺内的人和物所知不深,但他看得出終音大師是個有道高僧,修為甚深;他今晚讓心蓮和尚在黃葉寺中獨力拒敵,而又撇下他這個客人不管,必含有深意。

     趙羽飛想:“終音大師既然在全寺撤走之時,連自己都不通知,則今晚之事,必早在他預料之中,甚至可以看出,那拜火教,也早被終音大師偵知。

    ” 趙羽飛忖道:“終音大師既然知道憑心蓮和尚等人是無力拒敵,卻又不能不留下他們抵擋這麼一陣,可見得他們撤走得很急迫,不得不使人斷後掩護。

    ” 他又繼續想下去,道:“而終音大師又不忍斷後掩護的心蓮和尚等人遭敵盡滅,是以他沒有通知自己一齊走,顯然他想要我助那心蓮一臂之力。

    ” 趙羽飛想到此處,倏然明白,原來終音大師這樣做是因為一來普天之下,隻有少林寺至大博深的武功,足以與拜火教的邪術抗衡,所以他需要趙羽飛留下來幫助心蓮和尚;二來,拜火教衆徒來得突然,終音大師離寺可能很倉促,來不及通知趙羽飛一聲,固然也是原因之一,而他深知心蓮和尚有難時,趙羽飛必不會袖手旁觀,則也是他沒有知會趙羽飛便撤走的主要因素。

     由此可見,終音大師等人是被迫離開黃葉寺的,而且走得極為倉促,去的地方也可能就在附近。

     還有,黃葉寺沒有起全寺之衆以抗拒拜火教的入侵,一定另有作用,絕非單純是害怕拜火教之故。

     趙羽飛細一思量,便恍然大悟,原來今晚打算窺探黃葉寺的人馬,不僅拜火教一夥而已,拜火教隻不過是第一批發難者罷了。

     他這一推論當然不是胡猜。

    第一,拜火教有恃無恐,便是幕後有人操縱支援的最好證明。

    第二。

    雷府已降敵的總管袁通,先入寺探路于先,則拜火教的出現,必是與陶森之支使有關。

     那麼,陶森既能說動拜火教明攻黃葉寺,他必也能再支使其他黑道人物随後而來。

     趙羽飛念及此處,不由對心蓮和尚的處境,大起憂慮。

     他知道終音大師,必定亦能想到心蓮的處境。

    既是如此,自己縱有通天之能,實在也無法幫心蓮和尚力敵可能陸續而來的一批批敵人啊。

     可是終音大師卻顯然要自己留下來,而且顯然也要自己幫心蓮抵擋那些入侵的外敵,這又是為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如此一來,無異是螳臂擋車,自找死路嗎? 終音大師絕不是個忍心支使徒弟去送死的人,他更不會讓自己陪心蓮和尚戰死。

     那麼他留下心蓮等人及自己的用意何在?趙羽飛轉念再推測,頓時泛起了笑容,忖道: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終音大師并沒有意思要心蓮和尚死守啊,如是這樣,心蓮和我還有很大的活命機會呀!” 趙羽飛認為這才是終音大師留下他和心蓮等人的真正用意,這時他已決定立刻出手,先趕去拜火教徒,然後再和心蓮研究一下對策,說不定便能證實自己對終音大師意思的推測對或是不對。

     此刻已劍拔弩張,被困在當中的黃葉寺衆僧,在心蓮的指揮下,正擺好防守的陣勢。

     這陣勢看來錯綜複雜,是以趙振飛一看之下,心中使大為佩服。

     因為陣勢恰似一盤殘棋。

    那些肅穆的僧人,均依方位,零亂的散布在心蓮的周圍;而心蓮恰似棋藝中的“定石”,以一子之威勢,控制全局之變化,威勢淩人。

     可能是黃葉寺僧衆所擺下的這一個陣法困擾了拜火救那兩名為首的長發黑衣老者,是以他們已失去了剛才那股穩操勝券的傲氣,表情變得慎重萬分,遲遲沒有出手。

     趙羽飛一見之下,本來想立刻出手的念頭,此刻又接了下去。

    因為他要看看心蓮和尚一顯身手,用什麼方法來抵住拜火教“硫火烈陣”的淩厲一擊。

     雙方僵持一會,拜火教“硫火烈陣”亦已準備就緒,但見他們同時拿出一截載的長管子,這些細管子約莫一尺長,發出閃閃磷光。

     那些拿着長管的徒衆,很快使移位至執火炬的同伴之側。

    然後将長管一頭觸火,發出‘噗”一聲響,由于大家動手一緻,一時“噗噗”之聲,不絕于耳。

     就在此時,隻見那些拜火教徒,揚手一擲,将手中磷管投向陣中的僧人。

     那些磷管着火即燃,噴出五顔六色的火花,拜火教徒衆投管的手法,又别具一格,因此長管成上下旋轉的姿勢,迎向衆僧。

     更因為旋轉的弧度有大有小,是以長管的前進速度及方向就各不相間,旋轉弧度小的火管,嗤嗤飛速而進,而弧度較大的火管,則“呼啦,呼啦!”緩緩地飛去。

     于是,場中頓時蔚為壯觀,但見那些火管上下飛舞,火花迸射,呼呼作響,遠遠望去,還當是正在大放焰火哩! 趙振飛深知那自火管噴出的各色火花,均含有劇毒,隻要沾在人的皮膚,便可緻人死命,因此一看那“硫火烈陣”的架勢,不禁替那十數名僧人擔起心來。

     不過,就在滿天火花迸射之時,隻見那些黃葉寺僧,在心蓮一聲令下,均取下背後拂塵在手。

     趙羽飛屏息注意他們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火花及旋轉得宛如火球的火管開始及身之時,那十數名僧人的拂塵也立刻揮動起來。

     敢情他們揮動佛塵的目的,是針對那四處亂射的火花,而且他們拂動的範圍,也僅是前面同伴背後部分,也就是自己的前面的上下左右部分而已。

     趙羽飛起先并不明白那些僧人何以要如此“顧前不顧後”,仔細觀察之後,才知道他們此舉果然大有道理。

     因為他們互相之間的距離,約莫三步左右,兩下空間正好僅夠一隻拂塵揮動,後面的人揮走火花之舉動,是以照顧前面同伴後背破襲為主要目的,但他同時可保護自己的前面空間,說來是一舉兩得。

     此外,他們所擺的陣勢,是以守為主,如果在火花迸射之同時,沒有如此劃一的防守方法,那麼個個隻顧用佛生在自己前後左右揮拂的活,則陣勢必亂,同時受活動空間狹窄的限制,說不定會因此自相殘害的。

     這道理講來也很簡單;試想,假若你拂一下,我拂一回,大家隻顧自己,情勢一亂,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會被自己同伴所拂過來的火花所傷的。

     是以他們這種以靜制動的防守方法,不但可以保持陣勢的完整,而且也收效甚大,使那些來勢洶洶的火球絲毫無法越雷池一步。

     至于最後一排的僧衆,則因為背後無人代勞,他們活動空間也較大,在揮動拂塵,護住前面同伴之際,也就可以利用挪騰閃躲之勢,以避過火花的攻擊。

     但拂塵生性松軟,用來拂定點點火花是綽綽有餘,至于要應付那些忽上忽下、滾滾旋轉的火球,則一點效用也沒有。

     因此那些僧衆在揮舞拂塵之同時,如發現有火球襲來,也隻好改以拂塵木柄将之點走或打落。

     可是,拜火教徒衆并非隻準備十來根火管,他們每隔一段時間,便投出一批,這麼一來,那些被困的黃葉寺僧,就顯出應接不暇的樣子來。

     趙羽飛當然看得出長此下去,那些僧衆必無法再支持下去,是以他開始設想替他們解危的辦法。

     他相度雙方的形勢之後,決定下手先攻破對手的“硫火烈陣”。

     他知道也僅此一途,才能達到解除黃葉寺僧所面臨的危機。

     趙羽飛想到便做,因為如果再猶疑下去,慘象就要發生,他已看出那些僧人已漸漸手忙腳亂了。

     他縱身飛上大殿瓦面,然後迅速向拜火教徒聚集的那一個方向移動過去。

     趙羽飛很快地已移至那些拜火教徒的頭頂,由于那些穿黑衣的教徒正在全心全力投擲火球,是以根本沒人注意大殿上有人潛行。

     趙羽飛居高臨下,估量自大殿頂端至那些拜火教立身在處,約有十幾丈之遙,如是平地距離,十幾丈要一縱而至,實非易事。

     不過,如以眼下居高臨下之勢,要一縱十幾丈,以趙羽飛之功力想無問題,這也是何以趙羽飛要飛上大殿屋頂之原因。

     他看準落地之處,猛地振臂一揮,“唰”一聲,人如飛的展翅,疾射那些拜火教徒聚集之處。

     一刹那之間,趙羽飛已沖入“硫火烈陣”之中。

     因為早已看清楚拜火教徒衆所站的方位,并算好他們互相間的距離,因之他人一人陣中,便能展開攻擊,而不必再花費時間去搜索方位。

     隻見趙羽飛衣袂飛揚,人如猛虎撲羊,雙掌飛舞不停,掌到之處,立刻慘聲四起。

     這一變卦來得太快也大突然,因此,那些專心在對付黃葉寺僧的拜火教待,片刻不到,便倒下了七、八人之多。

     那兩名為首的長發黑衣老者,反應也真快,陣勢在側慘叫聲一起,兩人便齊齊縱身而至,攔在趙羽飛之前。

     右前那名老者,正要說話,趙羽飛已冷哼一聲,舉手拍出一掌。

     他動作如兔,快速閃電,這種攻勢不但罕見,而且潑辣至極。

     就在那被攻的老者微怔之際,趙羽飛已然掌到人到,欺身自中宮迫近。

     那老者萬萬想不到敵人如此藝高膽大,他萬般無奈。

    隻有避之一途,當下呼氣收腹,躬身往後便彈。

     這一招邪門之至,不由得趙羽飛不佩服,但趙羽飛志在必得,他不容對方如此輕身便脫出糾纏,于是掌随身上,依然如影随形般地接向那老者前胸。

     雙方這一照面,隻不過一念之間。

    另外一名老者這時才警覺出手幫忙同伴,夾攻趙羽飛。

     趙羽飛已試出他兩人的功力,均非泛泛,因此他不得不設法先阻止兩名老者的聯手,當下便使出一招“聲東擊西”的虛招,等兩人趨避之時,立刻收虛為實,呼一掌拍出,連攻兩人。

     這一招是少林絕藝“迷蹤三十六手”之一,看似攻着,實在是守招。

     兩名老者不明究裡,已經形成聯手之勢,被趙羽飛一招化除,再度被拆散在天各一方。

     趙羽飛拿準這一個良機,霍地左右開弓,綿綿攻擊出三手淩厲的殺着,這一來形勢立刻改觀,那兩名老者頓時被趙羽飛逼得手忙腳亂。

     趙羽飛就在此時,大喝一聲,一拳擊中右側那老者,何時飛起右腿,踢中另一名老者的前胸。

     但聞“膨”一聲,兩名老者同時噴出血箭,翻身倒地氣絕。

     趙羽飛看也不看,撲進拜火教徒衆之中,出拳見人便打,于是慘叫之聲此起彼落,不到盞茶工夫,那二十幾名拜火教門人,都已倒滿一地,傷亡殆盡。

     然後,趙羽飛略整衣衫,走到心蓮和尚面前,道:“心蓮師父,咱們趕快撤離此地!” 那心蓮和掌道:“阿彌陀佛!施主竟因本寺之事大開殺戒,真叫貧僧于心難安。

    ” 趙羽飛聞言一怔,才恍然道:“原來大師不僅奉命守住黃葉寺,而且還奉命不得妄開殺戒,對也不對?” 心蓮颔首道:“是的!” 趙羽飛道:“終音大師誠然慈悲為懷,奈何魔障重重,他老人家如此做,恐亦無濟于事。

    ” 心蓮和尚道:“但是施主不想想,以殺止殺,不就等于殺孽不絕嗎?” 趙羽飛微微含笑,道:“區區并非贊成以殺止殺,但區區也不會甘心束手就縛。

    ” 心蓮和尚道:“施主秉賦異人,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與做法的。

    ” 趙羽飛點點頭,道:“是的!區區雖不願手染血腥,可是卻也無法擺脫殺人一途,唉!” 心蓮和尚用憐惜的眼光看了趙羽飛一眼,道:“貧僧了解施主之苦衷,蓋昔日阿難尊者白佛言,曾提及妄殺他們若何,佛告阿難,妄殺就是孽,殺生不論何畜,便是種孽,但如殺一生以救衆生,佛亦不禁。

    ” 趙羽飛道:“區區知道這個道理,因此一直不敢剃度,至今仍是方外之人。

    ” 心蓮道:“阿彌陀佛!所幸施主未被尊師允許進入空門,否則今江湖魔孽,将不知要靠何人去收拾!” 趙羽飛閉口不語,忖道:“是啦!師伯要我重入江湖,此舉必不僅僅為了消除為害武林之敗類而已,想必另有作用的。

    ” 他正在思索之際,倏然擡眼看到心蓮和尚的面部又泛起憐憫的表情。

     他覺得心蓮此舉,甚是奇怪,正想出言詢問,背後己傳了一聲冰涼懾人的聲音,道: “老秃驢,這些拜火教的門徒,都是你殺死的?” 趙羽飛若有所悟;心道:“原來又有敵人侵入黃葉寺,所以心蓮和尚才會突然泛出憐憫的表情,敢情他是不忍心再看到這些人命喪在我的掌下!” 他繼續想道:“唉!出家修為能修到像心蓮和尚這種悲天憫人,慈悲為懷,連敵人都不忍傷害的程度,也實在太偉大了。

    ” 這時,黃葉寺的殿前院中,已多出三個身披黃袍的老人,他們一走進殿,便仔細翻查那些被趙羽飛掌斃的屍體。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人道:“哼!黃葉寺可真是卧龍藏虎之地,原來還有如此高明的少林弟子!” 心蓮和尚徐徐說道:“施主等三人,不知有何見教?” 剛才說話的那名黃袍老者又道:“什麼?你們殺死本門弟子,還要問本座意欲何為?” 趙羽飛插口道:“閣下不必大驚小怪,在此處亂哼亂嚷的那些拜火教徒,是本人所殺,你們沖着我來好啦!” 那三名黃袍老者,聞言打量了趙羽飛好一會,其中一人道:“小娃兒能掌斃本門二十幾名弟子,顯見不是無名小卒,報上名來!” 趙羽飛昂昂然道:“本人叫趙羽飛!” 那三名老者聞言齊齊一怔,一人道:“哦?原來你就是趙羽飛,嗯!果然是塊料子,老夫座下門人死得一點不冤。

    ” 趙羽飛冷哼一聲,忖道:“看情形大江南北的武體同道,都已知道我的名字了。

    ” 那三名老者圍成一圈,交談一會,其中一人才道:“你與本門并無過節,何以要殺死本座門人?” 趙羽飛進:“你是明知故問。

    ”- xmwjw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