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僧無名野佛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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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吉太怒嘯了一聲,道:“賊和尚,你倒下吧!”說着右手銅钹“當啷啷”第三次敲動,四周的花樹,在音浪裡,都為之微微顫抖。

     可是涵一僧俨然如老僧入定,絲毫不為所動,他口中長長地念道:“無量佛——善哉!善哉!野喇嘛,你還有什麼看家的本領,盡量施展出來,看看行不行?” 上元吉太見自己奪命三钹,居然不能取勝,不禁面色一變,銳氣大減! 他緊咬鋼牙,手中銅钹連連一陣敲動。

    那種悠長的鳴韻,震耳欲聾,蕩人心魄! 涵一僧不由連連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仍是面帶笑容,似乎這钹聲,非但沒有陷他于困境,卻給了他無窮快感。

     西方野佛見狀忽然發怒,罵道:“赤木裡西!”猛地撲上來,手中的钹棒權做兵器,照着涵一和尚當頭猛打了下來。

     涵一僧一聲冷笑道:“無恥之徒!”大袖倏地一翻,肥大的袖面,一卷起了一股莫大的勁風,西方野佛的金钹棒竟被它一卷而入袖内。

    随着和尚的卷式向外一翻,“呼” 一聲,這枚钹棒,忽悠悠地飛上了半天,落得不知蹤影。

     上元吉太大驚之下,左手金钹,施出了一招“回身反打”,直向和尚秃頂上打去。

     可是涵一和尚,輕叱了聲:“去!”隻見他那瘦長的五指,向空中一抓一送,隻聽得“嗡”的一聲,那面金钹,竟飛上了半天。

    西方野佛持钹的那隻手,因為持钹太緊,竟自皮開肉綻,淌出了鮮血。

     他這才知道厲害,那雙大環眼蓦地一翻,狂笑道:“秃驢,暫容你猖狂些時,法王去也!”說着雙袖一拂,猛然縱起身子,往後就跑。

    他身子方縱出了數丈,向下一落,涵一和尚,卻已先到了他的面前。

     西方野佛右掌一沉“嘿”一聲,用“一掌蓬”的内家掌力,直劈了出去。

     涵一和尚知道他是情急拼命,這一掌自是可觀。

    他呵呵一笑,右手大袖向外一卷。

     西方野佛就覺得掌勢忽地一歪,他本是對着和尚前胸打的,不知怎麼,這一掌卻歪向了一旁,打中了一棵大梨樹。

    隻聽得“克察”一聲,那棵梨樹,竟一折為二,西方野佛大吼了一聲,他猛地轉過了身子,第二次發出掌力。

     這一掌,形同是一根風柱也似的,隻聽得“呼”的一聲,老和尚身軀一轉,這一掌又打了個空。

     西方野佛第三次向下一刹腰,雙掌齊出,不過是一上一下,掌風疾勁,有如排山倒海也似。

    可是涵一和尚身子微微跳起來,正處于上下的掌力之中,依然是絲毫也沒有傷着。

     西方野佛收回雙掌,讷讷道:“老和尚,你法号怎麼稱呼?佛爺算是服了你了!” 老和尚口念佛号道:“老衲法号涵一,今夜是慈悲你這個老喇嘛來了!” 西方野佛口中“哦——”了一聲,道:“你就是朝陽寺的涵一和尚?” 涵一僧微笑道:“老衲對于你這個喇嘛也是久仰了!” 西方野佛退後一步,道:“我今天已是皇帝的護法大師,和尚你莫非不知道麼?我勸你還是快快離去的好!” 涵一僧呵呵大笑道:“老衲來時,已發下宏願,不超渡了你這個喇嘛,誓不離宮。

    ” 西方野佛呵呵一笑,說道:“你是做夢!”說着左右看了一眼,忽地騰身就退!可是涵一和尚,早已防到了他有此一手,當時右手平出向外一伸,上元吉太仿佛覺得眼前一黑。

    他忙縮肘回身,卻正迎了老和尚一個滿懷。

     這位當今第一奇僧,一身内外功夫,真是個出神入化,隻見他雙手向外一分。

     西方野佛自知不妙,他猛地向後一倒,雙足用力一踹,平竄而去。

    可是涵一和尚的兩隻手,已搭在了他的兩處肋骨之上,他略微用了幾分勁,向當中一擠。

    這位夙有“金身羅漢”之稱的老喇嘛在這個時候,身子竟好像豆腐也似的軟。

    隻見他臉色一發白,足下踉跄出五六步以外,一隻手向胸前一抿,“嗨”地噴出了一股濃血。

    他哪裡再能在此多留,當時忍着重傷,用力地向外一縱。

    西方野佛的身子,這時已不聽他使喚了。

    他勉強地跄出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當時正要奮起,涵一和尚的雙手,已搭在了他的兩肩之上,西方野佛面色灰白地道;“和尚,你……要……怎麼樣?” 涵一和尚微微一笑道:“你所以膽敢為惡,主要是仗着你有些功夫,今日我就先把你這一身功夫廢了再說!” 西方野佛身子顫抖了一下,說道:“你……”他身子用力一挺,可是無論如何,竟是站不起來。

    老和尚力道透指,冷笑了一聲,隻見他雙手一抖,内力徒然貫入。

     西方野佛立時就覺得腰背上兩處一陣發冷,不由“啊呀”叫了一聲。

     涵一和尚卻已風也似的,閃在一邊。

    微微冷笑道:“你功夫已失,老衲看你還是回去吧!” 西方野佛聽言呆了呆,道:“老和尚……你說的是……真的?” 涵一和尚呵呵笑道:“出家人不打逛語,老喇嘛你自己試試看吧!”說着雙袖一分,已蹿上了一塊假山石,緊接着再一刹腰,已自無影無蹤! 不言西方野佛在此傷心、悔歎,卻道這涵一僧展開身法,兔起鹘落,一刹時,已遁出宮院。

     這時整個的内院,已全部驚動了。

    不過他們因為怕驚了聖駕,所以隻是在私底下忙亂,卻不能發出很大的聲音。

     一隊禦林軍,已調進了宮院,匹練也似的燈光,漫竄地搜索着。

    隻是涵一和尚這種敏捷的身法,卻令他們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是無從捉起。

    因此他也就很方便地闖出了宮院,到了牆邊的刁鬥之上。

     他以“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拔到了那刁鬥上,老狸祝三立,這時正自靠壁而坐。

     他睜開了眼睛道:“和尚來了?” 涵一和尚一伏身子把他挾了起來,他忙道:“不行,我隻怕還不能大動……” 老和尚微微歎道:“我知道你是受了苦,可是此時不走,過後就越發難走。

    ”才說到此,就聽得足下有人高叱道:“上面是什麼人?” 三四道孔明燈一齊照了上來,老和尚哈哈一笑,隻見他雲履微點,已如同一股青煙也似地拔了起來,直向着宮牆之上落去! 這時牆内外,早已布滿了軍隊,隻聞得一聲令下,箭矢就像是雨點也似地射了過來! 涵一和尚這時一手挾人,另一隻手,向外用力地一揮動,來犯的箭矢,全被打落在地。

     箭雨之下,兩個杏黃色箭祆的錦衣衛士,雙雙撲了過來。

    兩個人,每人手上拿着一支虎頭鈎,在牆上一落,各人向上一舉鈎,亮開了架勢。

     左面那人喝了聲:“切!”雙鈎一壓,直向涵一和尚腹下猛切了過來。

     涵一僧單足一邁,已由二人頭上掠了過去,直向牆外飄去,可是早已被衆多的官兵站滿了。

     老和尚向下一落,那些官兵本能地讓開了一塊地方,緊随着又擁了上來。

     涵一和尚哈哈一笑道:“你們還不讓開?”他雖不願無故傷人,但手下卻也是不停。

     大袖拂處,前排的官兵首當其沖,一個個翻身栽倒,摔了個鼻青臉腫。

     這時牆上那一對黃衣錦衛,又跟蹤而到。

    左面那人,一領虎頭鈎,道了聲:“卷!” 雙鈎一碰,發出了“嗆”的一聲,然後倏地向外一翻,直向着涵一和尚雙肩上削去! 涵一和尚不由皺了一下眉,他自傷了西方野佛後,深感自己出家人,不應多造殺孽,所以盡量避免再去傷人,此時看來,這一對黃衣人,竟是死纏着自己不放。

     兩個人,動手的家數,有異于一般,也不知師承何派! 他們動手時叱出的一字訣,甚多微妙,不由怒目向二人望去。

     這時,随着這一聲“卷”,兩隻虎頭鈎同時向外一翻,交叉着向老和尚胸前卷來! 涵一僧雙掌向外一“推”,“哧”的一聲,劈出一股内力,可是黃衣錦衛中又有一人叱道:“剁!”雙鈎一翻,趁風破勢,直向着涵一頭頂之上剁了下來。

    原來二人身手一緻,動手過招,全聽命一人口發“一字訣”!倒也别緻。

     涵一和尚認清了二人路數,當時腰身向下一榻,二人雙鈎襲到,他霍地向外一翻,掌向外撤出,向外猛地一翻,叱了一聲:“開!” 果然二人随之又叱了一聲:“分!”于是正着了涵一的這道咒,雙掌向外左右一分,正中在二黃衣人背心之上。

     涵一僧不忍下手殺害二人,掌心上隻用了一成内力,盡管如此,這兩個人已受不了啦!隻見二人各自狂叫了一聲,跄出數步之外,倒在地上,手上的虎頭鈎,雙雙出手。

     四個官兵,忙自把二人扶起,二人俱已昏死了過去,不省人事。

     涵一和尚不願在此多所停留,當下長嘯一聲,隻見他足尖一點,單手一揮,蓦地拔了起來,于亂箭中,已消逝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