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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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姐姐是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四五百元,姐姐說:"你好蠢咧,你玩什麼玩!" 他疲憊地一笑,一頭栽在侄兒的床上便進入了夢鄉,他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深淵……這天上午,鄧瑛卻在拚命地打他的電話和BP機(他的BP機丢在家裡了),電話沒人接,BP機沒人回話,鄧瑛變得六神無主了。

     她打電話問方為,方為告訴她,早晨他離開她家回家了。

    她讓方為打他的BP機,半個小時後,方為打電話告訴她,他沒有回話。

    她讓方為繼續拷他,她分析說也許他不敢回她家的電話。

    十來分鐘後,她又打電話給方為,方為說她連續拷了他三次,他沒回話。

    鄧瑛要求方為再拷,方為估計說他在睡覺,可能關了BP機,下午再拷他。

     整整一天,鄧瑛都在找大力,可是整整一天都毫無結果。

    晚上,田勝和小張回來了,他們端着從下面飯鋪裡買的飯菜,要她吃。

    她恨透了他,她恨不得把他殺了。

    她用一種惡毒的眼神盯着他,把他送到她手上的白白的泡沫盒子擲到了他臉上,他惱羞成怒道:"你又沒打得了是罷?" "是的,你試試看!"她手上握着把平常用來切西瓜或削蘋果的水果刀,那把白亮亮的刀在燈光下閃着寒光,"老子一刀殺了你!" "你還沒這個膽子,"丈夫說。

     "你敢打我,我就敢!"她尖聲叫道,手把刀柄攥得緊緊的。

     田勝瞅了她眼睛一眼,他感到驚異,那是雌豹的目光,充滿了逼人的攻擊性。

    他退開了,拉着當過小學教師的小張走出了門,并三下兩下地把門反鎖了。

    "她變成了頭母豹,我日他娘。

    "他對小張擺擺手說,"你注意到她的眼神嗎?" 小張說:"沒注意,我隻留意到鄧姐手上有刀子。

    " "她瘋了。

    "田勝說。

     鄧瑛在家裡團團轉,她覺得她就像一頭母獅子被關在籠子裡,她覺得她真的可以殺人和吃人了。

    倘若丈夫敢動手打她,她就敢殺他。

    她再也不能等待了。

    她打了弟弟的電話,要弟弟把她兒子的鑰匙拿來,替她開門。

     弟弟沉默了幾秒鐘後回答說:"姐夫要我莫管。

    " "我是你姐姐,你站在他那邊還是聽我的?神經哎!" 弟弟是個中學老師,做事一直是猶猶豫豫的一個人。

    他說:"本來國盛今天會回去的,姐夫特意要我不讓國盛回家,他說他和你在吵架,怕影響國盛的情緒……""你腦殼有毛病罷?"她沖弟弟吼道,"他是個吸毒鬼,你還聽他的?" 弟弟反對她和田勝離婚,至少可以說對姐姐想離婚一事表示出冷漠。

    大年三十晚上,弟弟一家人在她家過年,吃過團圓飯,田勝就被接連幾個電話邀去玩了。

    她和弟弟一家人坐在客廳裡看中央電視台播放的春節聯歡晚會,但是節目在弟弟看來不是很精彩,于是他就走進書房去看書,那是一本《老子注釋》。

    她的心也不在熒光屏上,她的心已離開了家,落在不知何處的大力身上。

    她想同弟弟談談,她走進書房問弟弟:"你看什麼書?""老子的道德經。

    "弟弟說,"我以前在《增廣賢文》上看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現在才發現這句話是出自老子之口。

    ""你也看這樣的書?""老子是個獲得了人生真谛的人,他的人生哲學是教帝王将相如何為人處世,細細地研讀就會出味兒。

    "弟弟一笑道,目光又放到了書頁上。

    她看着弟弟,弟弟從小就喜歡捧着一本書看,還在讀小學三年級時他就開始讀《豔陽天》和《苦菜花》了,四年級時又開始讀《三國演義》和《水浒傳》等等。

    弟弟一度是渴望當作家的,渴望自己能成為作家。

    還在大學裡他就開始學寫小說,晚上常常熬到深更半夜。

    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句孔子的名言,工工整整地寫在日曆牌上: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她也以為弟弟不定哪一天就會成為一個紅遍全國的作家,但是弟弟教了幾年書後放棄了作家夢,開始對禅學感興趣了,現在又在研讀老子和莊子。

    弟弟是個博學的教書匠。

    她突然認真地對弟弟說:"我想同田勝離婚。

    "弟弟放下了書,用一雙躲在眼鏡片後面的三角眼睛瞧着姐姐。

    她又說:"我從十七歲認識他起,就成了他的女朋友……我已經厭煩他透了。

    我要跟他離婚,我已經想好了。

    "弟弟将鼻梁上的眼鏡框移正,弟弟說:"離婚?離婚對孩子不好。

    我在中學教了十年書,我太清楚了。

    凡是表現差的學生都是父母離了婚的,因為父母離了婚,孩子就有理由破罐子破摔。

    再說,你離了婚,還結婚不?再結婚又有什麼意思?" 弟弟就是這種态度,弟弟是個很正統的男人,因為正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