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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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t哦,"他這才對他陪坐了一氣的女人降下溫來,"她是我的客戶,僅此而已。

    "但這種解釋是不能說服處在嫉妒中的鄧瑛的,她感到自己很沒面子,感到自己是被他棄在一邊不理的母猴,她覺得不該來跳舞。

    她覺得她若是不認識這個男人,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她說:"她很漂亮呀。

    ""她隻是在這種昏昏沉沉的光線下才顯得漂亮,"他強調說,"她的五官很粗糙,皮膚也粗糙,要是白天看她,你會覺得她很普通。

    "這也不能讓鄧瑛寬心,她說:"我覺得她漂亮。

    你應該同她好。

    "他笑了下,那是一種冷笑聲,望她一眼,"你有點多心。

    其實,根本沒必要。

    ""你錯了,我從來不多心。

    "她讓他看她說,"你看,我已經四十歲了,還有什麼救?"他沒回答她,而是偏過頭吹着口哨,看着舞池裡的男女跳舞。

    後來,她開着車送他回家。

    兩人都沉默地盯着大街,大街上濕漉漉的,黑沉沉的天空下着小雨。

     車快開到大力家的那條街上時,她終于打破了車内的沉默(她覺得這種沉默裡充滿了血腥氣且差不多要讓她窒息了,她還打開了車窗,讓帶着雨水的空氣飄進來)說:"其實你好寶的,那麼漂亮的小姐不去追求,追求我……"他歎口氣:"你太在意我了。

    "她猛地踩住刹車,對他說:"你下車羅,我要從這邊拐彎了。

    "車停在了街中央,一抹路燈的光瀉進了車裡,還有雨點也飄了進來。

    他望着她,他已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聲音柔和了些,"你生我的氣?"她打開了車門,他下了車。

    她将車朝前開去,從反饋鏡裡,她看見他立在馬路上,孤零零的,周圍是凄風苦雨。

    我居然吃醋,她非常懊惱地想,他是我的什麼?我有什麼權利吃醋?我的不高興不但移植給了他,還傳染了方為和志哥,以緻本來是出來尋開心的玩,變成了不歡而散。

     這三天,她和大力沒有聯系,他沒打她的手機,而她也沒打他的BP機。

    方為端起長長的玻璃杯喝了口茶,友善地瞧着他倆,"我覺得你們不應該發生意見,"她笑笑,"好難得才有相處的機會,都應該珍惜。

    你覺得呢,鄧姐?" 鄧瑛瞥一眼大力,大力正看着她,手裡夾支煙,煙霧在他臉前缭繞。

    她覺得他的瘦長臉在幽暗的光線裡顯得很冷峻,他是一匹良種公馬,她想,臉上泛出一絲笑容,就好像水幽上掠過一隻蜻蜓。

     "我這個人除了會賺錢,什麼都不懂。

    "她偏着臉瞅着方為,"我不會生活。

    我昨天晚上還想,我是個隻曉得賺錢的白癡。

    " "你是白癡,那我們大家都是白癡了。

    "小麗說,"你莫太謙虛了。

    " 他們談論着這些,談話的氛圍漸漸變得融洽了。

    吧台上擱着功放機和影碟機,正放着輕音樂伴奏的薩克管曲,那低沉悅耳的樂曲在昏暗的咖啡吧裡悠悠揚揚地飄蕩,好像山風從田野上吹過,給鄧瑛一種傷感的青春已逝的聯想。

    "很好聽,"薩克管曲完畢時,她說,"它讓我想起了我們知青點,想起了知青點前面的那片桃樹林和闆栗樹。

    " "鄧瑛,你下過鄉?"大力問她。

     "下過,下了兩年半。

    一九七三年我高中一畢業就下鄉了,那時候我十七歲。

    "鄧瑛回憶起了自己那個時候的模樣,那時她紮着兩根短辮子,臉又尖又黑,充分體現出一種營養不良的樣子。

    "唉,美好的生活離我越來越遠了。

    " "我也下過鄉,"志哥說,"不過我是一九七七年下鄉,那是最後一班車,七八年就不下鄉了。

    七九年我就招工上來了。

    " "我沒下過鄉,"大力說,"我七七年高中一畢業就在我母親單位做臨時工,後來就在街道上參軍了,操練了兩個月,部隊開到了越南,但我們那個師一直是預備師,在越南一仗都沒打,部隊就撤軍了,白去了一趟。

    " "那你很走運麼,"方為說,"要是在戰鬥中,說不定被子彈打死了。

    " "說不定我當了英雄也是有可能的。

    "大力鼓吹自己。

    "我覺得我是當英雄的料子,那時候我非常想立大功,但老天爺不給我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