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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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音樂的聲音,看見夜的城市在音樂聲中緩慢地旋轉,他記住了他們分手這一天的底色和基調。

     林珠取下了眼鏡,看見他們桌上是一支不大新鮮的紅玫瑰。

    林珠用手指把它拈起來向餐廳領班示意了一下。

    領班颠颠地過來,抱歉地換了一支新鮮的,卻是黃玫瑰。

    康偉業不願意引人注目,說:“黃的就黃的吧。

    ”林珠點了點頭。

    菜是自助式的。

    康偉業再一次地要了王朝幹紅葡萄酒。

    林珠阻攔了他。

     林珠說:“我請客。

    我想請你喝好一些的酒。

    可以嗎?” 康偉業故意制造輕松氣氛,說:“那太好了。

    我早就想宰你一刀的。

    ” 林珠笑笑。

    要了一瓶法國進口的原裝紅葡萄酒。

    醉棗色的酒倒進了高腳玻璃杯裡頭,兩人碰了碰杯,什麼都不說,隻是專注地品酒。

    林珠問:“味道如何?” 康偉業說:“的确不一樣,沒有沖口的酒精味,有的是葡萄的清香。

    ” 林珠說:“這就對了。

    好東西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學會欣賞和享受好東西的唯一途徑就是親口嘗一嘗。

    ”林珠話裡有話,此時的康偉業隻有聽在耳裡,酸在心裡而已。

    他能夠說什麼?誰不想要好東西?想要就可以要嗎?大街邊擦皮鞋拉三輪的人難道不喜歡喝幾百塊錢一瓶的法國紅葡萄酒?世界哪裡有那麼簡單。

    康偉業不說這些話,他起身去拿菜,一道一道菜地看,一點一點地挑選,讓時間沖淡一切。

     吃着吃着,康偉業林珠二人都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下來,望着對方的眼睛。

    康偉業趕緊搶着說:“好吃嗎?” 林珠說:“很好吃。

    ” 康偉業說:“那就好。

    ” 林珠問:“你覺得呢?” 康偉業說:“隻要你覺得很好吃我就覺得很好吃。

    ” 林珠說:“偉業。

    ” 康偉業說:“林珠。

    ”他們的手在餐桌上相遇,互相捏了捏。

    康偉業說:“我也許在問傻話:你還會回來嗎?” 林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問得不傻。

    ” 康偉業說:“一到北京就給我來個電話,” 林珠說:“這是自然的。

    ” 他們這一頓飯一直吃到餐廳曲終人散。

    最後他們桌子上的蠟燭也火微如豆了。

    服務小姐過來問要不要再點一支蠟燭。

    康偉業與林珠幾乎同時說:不要了。

    話一出口,兩人又趕緊收住,互相看了一眼,眼裡都是那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神情。

     林珠一走,如黃鶴飛去,音訊杳無。

    其實這也是康偉業想象得到的結果。

    這倒是林珠的做派,後來有消息說林珠去了澳大利亞,也有消息說林珠去了美國。

    總之她大約是離開中國了。

    一時間康偉業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說難過吧?也不無如釋重負之感;說不難過吧?畢竟傷筋動骨地愛了一場,好夢破于旦夕之間,也是人生一大恨事。

    說不想念林珠是不可能的;說想念到某一步,情癡到某一步,那也不是;林珠臨走之前,幹淨利落地把湖夢的房子賣了,她理所當然地把五十萬塊錢揣進了她自己的口袋。

    這舉動多少有些冷了康偉業的心。

    盡管林珠征求他意見的時候,他挺着胸脯說:“随便你了,我已經把它送給你了。

    ”康偉業不這樣說能夠怎樣說?他的确是把這套房子送給林珠了。

    當然如果林珠慷慨義氣,堅決不要他的這筆錢,那康偉業就會絕對地五體投地地佩服這個女人,并将永遠永遠愛她。

    不過雖說康偉業有點心冷,還是難免将來會萌發找尋林珠的念頭,他認為一個男人的一生,得遇這麼一個女子也是極不容易的。

     我操!對于這一場風花雪月的事,康偉業也隻有這麼來一句了。